飞升失败以后(12)
再说了,作为一个资深丹师,他对于柳开阳的心态再容易把握不过了,便是丹师们都有的求知欲,都会促使柳开阳来找他问个究竟,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日后在修行中很有可能留下心障的。
常老头还未来寻,相长宁便揣着储物袋在街上晃悠,看到一个卖灵丹符纸的店铺便进去了,等出来时,那三百下品灵石被花了个精光,除了怀里的几瓶丹药和灵符以外,什么也不剩了。
今时不比往日,相长宁摸了摸空瘪瘪的口袋,心里叹了一口气,数百年之后,他居然又再次体会到了囊中羞涩的感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等常老头寻来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了,两人乘着酒葫芦回了清虚宗,路上闲谈几句,常老头喜滋滋地取出自己的法器来,锵然一声,长剑出鞘,剑刃在落日余晖中折射出凛凛光华,相长宁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离他远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看到剑一类的法器就心头有些不悦。
所以说,他两辈子都和剑修不对付。
两人回到灵草园时,便见一行人从内里出来,打头就是那个杨管事,见了常老头便道:“常师兄,我正欲去寻你。”
常老头略有讶异:“管事寻我何事?”
相长宁听他们谈话,杨管事说的事情似乎有些急,常老头便与相长宁打了个招呼,匆匆随他们去了,相长宁又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取出自己今日买的灵丹。
这些灵丹都是有助□□速吸纳灵气的,贵得很,一瓶才三两粒,便要足足一百下品灵石,但是没办法,如今的相长宁四灵根,丹田内灵气驳杂,若是还不靠灵丹堆一堆,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筑基了。
至于副作用也是有的,修炼这事情本就急不得,须得慢慢积累才是正道,急于求成只会弄巧成拙,不过相长宁没有那耐心去等了,他必须在半年以内筑基,才能混进怀谷秘境去,否则等他修炼成功那一日时,曲清江恐怕早就飞升了。
相长宁盘腿坐好,凝神入定,服下一粒灵丹之后,便立刻将其中的灵气炼化,一丝也不敢浪费,尽数收为己用,这可都是灵石买来的啊。
所幸他速度还不算慢,一连炼化了三粒灵丹之后,修为才从原本的炼气四层升至炼气五层顶峰,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相长宁收纳气息,却听门外传来人声呼唤他,便起身出门,外面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满天星斗,只见常老头正站在院子里,冲他招手,不由奇道:“老丈有何事?”
常老头道:“有急事寻你,边走边说。”
相长宁锁了门,便与他一道走,路上常老头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这才明白,原来今日杨管事那样急匆匆的叫走常老头,是因为一品灵草园出事情了,有一片上好的灵草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病害,原本只有一株,打理灵草的弟子便没太在意,只大致处理了一下,没成想才过了小半日,那病害便蔓延至一大片灵草了,弟子们都慌了,连忙告知了杨管事。
若说灵草园中资历最老的,莫过于常老头了,于是才一回来,就被杨管事堵住,将人叫去了,常老头说着,又道:“我去那里一看,好家伙,那么一大片上品灵草,全部都病恹恹的,叶片卷曲,叶子边缘焦黄干枯,与你那片白楼草一模一样。”
他说着又啧啧道:“这些可都是三四百年份的灵草了,都在丹阁这回来的名单上,我还叮嘱了他们每日好生打理,精心照看,就怕万一出什么事情,没成想最后还是中招了,若是这回拿不出来灵草,丹阁恐怕要怪罪下来了。”
相长宁心道,可不是么?你们越是精心照看,这些灵草便死的越快。
只不过这话他自然是没说,明知故问道:“那老丈叫我来,是为了此事?”
常老头一拍大腿:“嘿,可不就是么?这病我也没见过,从前这等一品灵草园都是设了阵法,每隔一阵子还有灵符驱虫的,也不知这一回是怎么回事,阵法灵符皆是没起半点作用,我不是瞧你治好了那白楼草么?便向管事说,请你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有些法子救一救这些灵草。”
相长宁听罢,便犹豫道:“老丈抬举,原本是分内之事,但是我也没把握能治好那些灵草,到时候……”
常老头知他顾虑,摆了摆手,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杨管事他们今儿都折腾快一天了,还是没什么起色,你不过是一个小娃娃而已,若真出了事,自然怪不得你的头上。”
相长宁这才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常老头看在眼里,心道果然还是小孩子,遇事生出些紧张也是在所难免,又多出言安慰了几句。
一品灵草园在另一个山头,辟出一大片宽敞的平地,四周以阵法护持,寻常人等闲是无法靠近的,才一落地,迎面便是充沛至极的灵气,相长宁忍不住屏住气息,手指头捏了捏,最后才松开来,这是他重生之后,头一回直面如此纯粹充沛的灵气,一时激动也是在所难免。
上品灵草所在的地方必然都是灵气充裕的,更何况这里还是一大片灵草聚集在一处?相长宁跟在常老头身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好奇似的左右环顾,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珍稀的灵草,一丛一丛的,一畦一畦的,相长宁看在眼里,心头不免有些难耐起来。
无关其他,老毛病了,看到好东西就忍不住,就仿佛有个猫爪子在心头挠似的,总是忍不住想方设法要染指一番。
当然了,相长宁的理智还是在的,虽然那些灵草看在他眼中,就跟挥舞着枝叶拼命跟他招手一般,他仍旧还是忍住了,心道,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虽然清虚宗是个剑修老巢,但是么,还是有好东西在的,他相长宁从来不跟好东西过不去,所以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这么一想,他勉力按捺住了自己心头的蠢蠢欲动,收敛了表情跟在常老头身后,那模样活像个色胚逛花楼似的,明明心里垂涎欲滴,表面上还是装得如同八风不动的君子。
很快,相长宁就被带到了杨管事面前,他一眼便看到了常老头口中那些生了病害的灵草,不愧是一品灵草园,即便是沾染了蝼这种虫子,居然也没有全军覆没,一畦灵草田里,约莫还有三分之一的灵草躲过了这一劫,看来那只蝼虫暂时已经吃饱了。
没错,相长宁十分笃定导致这场病害的罪魁祸首是一只蝼虫,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那只蝼虫是他亲手放出来的啊!
“便是这个小孩儿了?”杨管事上下打量了一番相长宁,语气有些讶异。
上一回他也没有仔细看,如今再观察这小孩时,便觉得他实在是瘦小,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小豆丁一般,幸而一双眼睛十分机灵有神,当下也不扯别的,问他道:“听常师兄说,上回那片白楼草是你治好的?”
相长宁略微退后一步,才挺了挺腰板,道:“是我治好的。”
杨管事嗯了一声,道:“要你来做什么,想必常师兄已经与你说过了才是。”
相长宁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只治过白楼草,这些灵草没有见过,若是治不好,还望管事不要见怪才是。”
这话说的倒是人之常情,若是相长宁一口答应下来,杨管事反而要起嘀咕了,便道:“你尽力便是,若是真治好了,重重有赏。”
他说完,又向常老头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此事便劳烦常师兄代为照看一二了。”
常老头连声道:“这是自然,你且去罢。”
第14章
说是让相长宁给灵草治病,但是常老头也不会在一旁盯着他,他自然是信得过对方的人品的,才叮嘱了几句,便有弟子来向他说旁的事情,常老头便匆匆去了。
相长宁乐得一个人呆着,若是常老头守在一旁,他反倒束手束脚,不太自在。
这一畦灵草叫七叶舌草,都是四百年份以上了,品相极好,倒是便宜了那只蝼虫,相长宁仔细打量着,心头难免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暴殄天物的感觉来。
嗯,暴殄天物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但是话说回来,若不来这么一手,他猴年马月才有机会能进得这一品灵草园,从前他在清虚宗来来去去,如同逛自家的后花园,反倒忽略了一件事情,清虚宗虽然多是剑修,但是谁说剑修就不需要灵草丹药的?看来苍梧子藏东西倒是藏得挺严,愣是半点风声都没有露啊。
相长宁摸了摸下巴,眼睛一转,不过,事实证明,他与清虚宗这片灵草园,还是有些机缘的,否则也不能有这么一遭了。
相长宁心里美滋滋地打算着,不动声色地又打量起其他的灵草来,唔,五百年份的天玄芝,六百年份的云龙参,这都是好东西啊!
他看得两眼放光,心潮澎湃,就仿佛一只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般,恨不得将这些灵草尽数纳入囊中。
默念几句清心咒,压住心头妄念,相长宁才勉强收回目光,按捺住隐约的激动,趁早离开剑修老巢清虚宗的这个念头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
他伸手摸了摸灵草田里的泥土,尚有些湿润,显是浇过水没有多久,估摸着是之前叶片卷曲的时候,打理这些灵草的弟子误以为是浇水不够的原因。
谁也想不到,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芝麻大的小虫子,相长宁表示很满意。
他在灵草旁边蹲了一会,然后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询问的声音:“看出什么来了么?”
语气不甚客气,倒有几分耳熟,相长宁转过头去,好么,这人他还记得,就是当初王大领他来灵草园时,开口嘲笑他还没桌子腿儿高,连木桶都拎不动的那个矮个少年,名叫方煊。
相长宁不想搭理他,事实上,他心眼一直不太大,尤其是眼前这人曾经还出言冒犯过他,于是相长宁便回过头,继续盯着七叶舌草看。
方煊见他视自己如无物,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怒意,他原本就看相长宁不太顺眼,说出来的话愈发不好听:“我就说常师兄莫不是老糊涂了,一个小毛孩子懂得治什么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