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以后(47)
就是这东西不太方便携带,谁成日没事在怀里揣个木匣子?相长宁新鲜劲儿没几天就过了,把几个匣子都分给了旁人,不过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
相长宁纳罕之余,又见郁长风面露疑惑,显然也认出了那匣子,他伸手揭开,看清楚内里的物事之后,面色微变,眉头皱起,道:“你……这是何意?”
曲清江神色不动,语气平平地道:“这些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如今已归还你手。”
大殿内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百爪挠心,恨不得挤上去看看那匣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便是相长宁也十分好奇,郁长风脾气向来是一等一的好,这会便是他都变了脸色,也不知曲清江到底送了什么奇葩的贺礼。
还没等他琢磨完,便看见一旁的玄镜门主微微倾斜了身子,不动声色地扫一眼那木匣子,然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也是被惊到了,是以相长宁愈发好奇,那头曲清江又道:“既然礼已送到,从今日起,你与连云山再无干系,此生此世,不得踏入连云山一步!”
霎时间,郁长风黑了脸,张了张口,片刻后才忍气道:“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曲清江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礼尚往来,我须得再带走一样东西。”
郁长风警惕道:“不知曲前辈看上了什么?”
曲清江淡声道:“阁下的项上人头。”
他话音一落,只听锵然一声,利剑出鞘,宛如神来一笔,事态急转直下,霎时间整个大殿的气氛都凝固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知道内情的倒还有所准备,更多的则是一脸懵懂的局外人,他们完全想不到曲清江竟然是来者不善!
方才还客客气气地送贺礼呢,怎么一转眼就拔剑相对了?
相长宁在心底啧了一声,翻脸比翻书还快,曲清江从前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啊,果然练剑练多了,把脑子给练坏了罢?
曲清江是合体期的高手,还是一位剑修大能,在场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元婴后期,联起手来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就如同一匹狼进入了羊群中一般,肆无忌惮,而羊却孱弱得毫无还手之力。
比起旁人脸色巨变,两股战战,郁长风倒显得十分镇定,看着那锋锐的剑刃,双目微垂视,道:“曲前辈修为高深,无人可敌,要杀在下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即便如此,在下还是想知道其中缘由,做个明白鬼,你我远无旧怨,近无新仇,便是不提当年在连云山上的交情,数百年后再见,也不该是如此情势才对。”
曲清江漫不经心地道:“想杀你,便来杀了,难不成还要想个借口不成?”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相长宁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望着那持剑的青年,莫名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种话,这种语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从曲清江口中说出来的,难不成入了魔之后,人的性格也会大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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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殿内气氛凝重, 曲清江这话听在旁人耳中,狂妄之极,郁长风的唇角动了动,最后只是将手中的那木匣子放在供桌上,然后拱手冲殿外施礼, 道:“幸在先生已然成功飞升,否则叫他看到如今场面, 心中不知该如何难过了。”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不知他在这种关头提起什么“先生”究竟是何意, 唯有曲清江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色,眼瞳愈发沉沉,若寒潭一般,叫人看不清楚其中情绪。
郁长风说罢便放下手来,平平对曲清江道:“前辈不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今日你来杀我,焉知不是有人在等着杀你?”
他话音一落, 半空便有一个声音带笑, 道:“没错!曲清江, 听说你入了魔,可还记得我?!”
这声音颇为熟悉, 相长宁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 湛华璟来了, 这一个个出人意料地粉墨登场,一场戏唱得高潮迭起,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做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有见到人,却感觉到一道凛冽的寒意疾驰而来,仿佛是贴着皮肤表面划过似的,令人不由心神俱颤,毛发耸立,更有一些胆小的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寒意过后,每个人心底都升起一个疑问,那是什么?
相长宁微微垂眼,听到旁边的秦于晏轻轻吐出两个字:“刀气。”
尔后又接着道:“九难刀,湛华璟。”
下一瞬,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刀气与剑气相撞,整个大殿都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崩塌似的,如此近距离观看两个合体期的高手过招,原本是件大好的事情,说不得偶然顿悟,心境有所突破,但是对于大殿内所有的人来说却是苦不堪言,每时每刻都在小命休矣的边缘徘徊。
两虎相斗,谁愿意被一同关进笼子里观看?
眼看着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不少人都趁乱溜出了大殿,恨不得多长八条腿,跑得再快些才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才短短数息时间,整个大殿已经一片狼藉,朱柱倾斜,塑像残损,破烂得不成样子。
刀气与剑气纵横来去,相长宁一缩脖子,粗略一扫,几乎所有人都跑光了,包括玄镜门的门主与各位长老,甚至郁长风也不见了,整个大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秦于晏。
相长宁低声道:“你怎么不跑?”
秦于晏盯着半空中那雪亮的剑气,眼也不眨地道:“合体期高手过招,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相长宁默然无语,扫视着这个空荡荡的大殿,果然剑修的脑子和其他人大抵是不一样的,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这个,也是神奇。
他余光忽然扫过一张残破的桌子,然后定住,那是塑像下的供桌,如今断了两条腿,桌板也被剑气划破了,旁边搁着一个小木匣子,正是方才曲清江送过来的。
看到这个匣子,相长宁心里有点痒痒,那点好奇再也按捺不住地冒了出来,他之前便想知道,曲清江究竟专程送了什么东西来给郁长风做贺礼?
曲清江一向不爱搜集些什么灵宝灵草,于他有用的他便留着,没用的便扔,整个连云山最穷的就是他了,便是相长宁养在山头的那三只火雀,藏的宝贝也比曲清江要多。
想到这里,相长宁伸手一招,那小木匣子便飞了过来,稳稳落在他手心,他打开来看一眼,顿时默然无语,里头竟然是郁长风从前留在连云山的物什,幼时的衣物鞋履,各式法器法宝,甚至连喝茶的杯都放进来了,一应俱全,这架势,怪道他方才说要郁长风与连云山彻底断绝干系。
相长宁不免生出几分不悦来,连云山本是他的地盘,郁长风也是他捡回连云山的,要不要断绝干系,应该是他说了算才对,曲清江这意思,还当真以为他是连云山的主人了?
忽闻头顶轰地一声巨响,无数瓦片纷纷坠落下来,横木断裂,整个大殿霎时间倾塌了。
相长宁只觉得后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一只手拎了起来,疾速往外掠去,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你——”
眼前景物一亮,白花花的阳光洒落下来,秦于晏扫了一眼相长宁手中的匣子,道:“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的。”
相长宁撇了一下嘴,把匣子扔下,他敢在殿内逗留,自然是有所依仗的,只是没必要与秦于晏说,话便又憋了回去。
湛华璟与曲清江两人还在争斗,因为距离不算太远,甚至能听见刀剑相撞的动静,广场上实在是有些危险,大部分修士都跑光了,还剩些不怕死的躲在房檐或柱子后偷看。
湛华璟的刀法已臻至化境,一刀平平横劈出去,刀气若飞瀑一般,在阳光下泛着雪亮的光芒,将剑气劈得稀碎,如同微尘似的消散在空气中,令人见了不由心生惊叹。
一击被破,曲清江面不改色,手掐剑诀,长剑在空中划过,发出飒飒之声,袍角翻飞,随着他手中剑诀变动越快,天空之上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一片轻云遮蔽了烈日,整个广场的光线都暗了下来,各个角落都发出轻微的抽气声,明眼人仔细一看,天上那哪里是什么轻云?而是原本聚集在玄镜门上空的剑气,此时全部聚拢在了一处,盘旋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剑阵,缓缓旋转着,其中隐约可见剑气纵横,八卦剑阵内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青鸟从剑阵内探出头来。
那只青鸟在空中盘桓片刻,下一瞬便直扑湛华璟而去,尖啸声响彻天际,令人不由心神俱颤,磅礴的威压从半空中传来,所有的修士都不敢抬头去看。
相长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来曲清江的剑术又有精进了,这速度快得简直令人心惊,若是从前,他绝不可能与湛华璟打成平手。
他将目光挪到湛华璟身上,却发现对方身上散发出莹莹的蓝光,若凭空燃起了火焰一般,随后便传来一声龙吟,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青砖微颤。
刀气化龙,湛华璟的成名绝技,相长宁倏然抬眼看向半空中的曲清江,即便是隔了这么远,他也能看清楚对方冷漠的表情,眉目不动,眼底若有万里冰封。
他在挑衅湛华璟。
依照相长宁的印象,曲清江出剑从来没有这么多花哨的架子,他更喜欢直接简单的手法,而湛华璟不同,他修炼的刀法便决定了他要从气势上震慑住敌人,从而取其弱点。
相长宁心底微惊,若说之前他觉得两人会打成平手,现在看来,湛华璟甚至有可能会落败,这下有点麻烦,曲清江可不是念旧情的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相长宁的意料,湛华璟并没有被曲清江所压制住,反而越战越勇,空中的巨龙与那青鸟同时发出长啸,然后狠狠撞击在一处,只听半空中一声巨响,轰隆隆如雷霆大作,剑气与刀气相撞发出耀眼的光芒,连烈日都黯然失色,令人见之则肝胆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