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终究狠不下心,他匆匆灭了烟,四周没有垃圾桶,就把半根烟胡乱揣进口袋。
见到一道身影朝自己走来,月城怜司眼睛亮了亮:“阵平先生,我没事的……”
他尾音渐渐低下去,松田阵平总是游刃有余,轻松的、带着墨镜的……而不是满面冰霜的模样。
狰狞的伤口在少年的手臂上格外显眼,松田阵平明明能面不改色地走进血腥无比的爆炸现场,却无法正视少年的几道伤口。
松田阵平很想不管不顾地问月城怜司,杀了副手又带走你的人是谁?
你怎么能任由一个危险分子接近,甚至他处理伤口的态度如此敷衍……
但松田阵平没有。
他尊重少年的意愿。
他像一座不断蓄势的火山,咕嘟咕嘟了两下勉强归于平静。
第24章
月城怜司与松田阵平并肩走到光亮处。
“塑料箱”整理了约摸一半数量,太宰治盘腿坐在小轿车引擎盖,见他来了,随手摁灭掌机收起。
月城怜司一脸僵硬,悄咪咪瞅了一眼太宰治。
完蛋,太宰没有一丝外泄的情绪。
太宰治抬眸,少年冻得脸色苍白,整个人不自觉颤颤。
“上车,包扎,换衣服。”
月城怜司觉得没必要浪费衣服。
他只要包扎一下伤口,再跟着松田阵平回车里,打开空调,到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因为他上次发现,死神的锁血挂不仅仅针对保命,同样加速了他伤口愈合的速度,伤好后没有任何后遗症。
就像死神打的比喻,“你的血条会渐渐回满”。
他现在脏兮兮湿漉漉,还会弄脏港口黑手党的车……
他瞄了一眼车标,不认识,但看上去很贵。
月城怜司话没出口,瞥见太宰治极细微地扯了扯唇角。
绝不是开心的表情。
“……”
他懂了。
“那阵平先生也——”月城怜司下意识侧头看他。
额、松田阵平瞧着一点冷意都没有,和安室透一样,反而脱了外套,外套用食指勾着反搭在背。
即使不是工作日,他也穿着立领衬衫。
领子湿了水,软趴趴地耷拉下来,露出一小片锁骨。
一个两个警察的身材都那么好。
月城怜司分神想到,他估计没机会了。
锻炼是不可能锻炼的,只喜欢宅在家里这样子。
太宰治嫌弃地看了卷毛警察一眼,勉勉强强同意,又不乐意开口。
部下机智地凑上来,对松田阵平比了个邀请的手势,请他上另一辆车。
“不用了。”松田阵平冷冷拒绝,没看港口黑手党的面子。
部下闻言,立刻直起身子,面色也淡下来。
还算热络的气氛一下子降温。
松田阵平看了眼月城怜司,补充道:“我不冷,而且……”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有洁癖。”
……
在场没有哪个人相信他压根不着调的理由。
谁信啊,水也下了,人也抱了。
大家又不眼瞎,月城怜司的银发上还沾着砂砾呢。
不过松田阵平好歹给了港口黑手党一个台阶下。
空气稍稍回温,部下们又自顾自地做事去了。
要说为什么车上会有衣服。
其实很简单,是部下给太宰治准备的。
部下早就习惯去河里捞太宰治,久而久之,车上常备了两套太宰治尺码的衣物。
两套是因为太宰治偶尔被捞回来了又不注意跳了回去。
月城怜司和太宰治身形相仿,穿上倒也不至于很突兀。
因为伤口的原因,太宰治在引擎盖上转了个面,指挥部下把长袖衬衫一刀裁成了短袖。
月城怜司钻出车门,从头到脚黑西装,很黑手党。让松田阵平莫名不爽。
“太宰,外套我……”
太宰治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故意慢吞吞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下次怜司来我办公室画稿子,我就不计较外套丢了的事。”
他不在意别人拿给少年的,独独计较他给的。
太宰果然还没忘掉梅乐斯小姐!
月城怜司不喜欢遵照别人的喜好画漫画,但如果是太宰治的要求——
“好。”他应下。
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治挑眉,他怀疑月城怜司没有听懂他的邀请,加入港口黑手党的邀请。
抬手撩开贴在少年脸颊的一缕银发,太宰治的指甲在他脸上划过浅浅的痕迹,又消失不见。
太宰治想起森鸥外说的——徐徐图之。
“走了。”松田阵平大手按上少年发顶。
月城怜司扭头去看他,松田阵平这才发现他两颊的婴儿肥渐渐褪干净了。
“太宰再见。”月城怜司被松田阵平扣住肩膀,半揽着往前走,这次有他提出道别。
直到车尾消失在视野里,太宰治无声地回复他:“嗯,再见。”
到家,松田阵平跟着月城怜司一道下车。
月城怜司还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眼神被捉住,松田阵平轻轻弹了弹少年额头:“你会处理伤口?”
对哦。
月城怜司歪歪脑袋。
他完全没有经验,小时候摔伤之类,都是哥哥帮他包扎、换药,每天盯着他嘱咐不能碰水……
等等、哥哥!
月城怜司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他绝对不能让哥哥知道受伤的事,至少在他伤大好之前!
“阵平先生!”他咻地一下扭头,声线里不自觉带着一丝惊恐。
“怎么了?”松田阵平拎着医药箱过来。
“伤好之前,阵平先生能不能不要和哥哥说……”月城怜司支支吾吾。
他竟然拜托阵平先生替他撒谎!
月城怜司现在固定每个周末去一趟东京,即使他伤好得再快,怎么也得两礼拜结痂,才好遮掩。
如果被哥哥发现他这次……月城怜司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哥哥不笑的时候恐怖,笑得时候更恐怖!
绝对会被禁足的!
“呵,现在知道怕了?”松田阵平轻哼一声。
当人质的时候不怕,现在倒好,乖得像只鹌鹑。
月城怜司装作没听见:“周末我直接去阵平先生家里可以吗?”
他觉得这真是个好方法,只要不见哥哥,哥哥就不会知道。
“当然,只要你想。”松田阵平应下,却绝口不提向雪兔隐瞒的问题。
月城怜司满心满眼觉得事情解决了,开开心心地去给松田阵平找替换衣服。
“要拿什么,你坐着。”松田阵平不客气地把人压回沙发上。
“给阵平先生拿衣服。”月城怜司仰头说道。
虽说松田阵平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但到底黏着难受。
松田阵平拗不过他请求的目光,依言换了衣服,瞧着像个大学生。
打开医药箱,他正要对月城怜司的伤处做二次处理,随即想起一个问题。
“学校呢?接下来几天生活怎么办?”
右掌心、两条胳膊上都有伤,生活极其不便。
松田阵平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少年浅蓝双眸里冒出小小的问号。
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少年是聪明还是笨。
月城怜司忘了还有这茬,傻眼了。
“要不阵平先生代表家长帮我请假……”他试探性地说。
他自己请假或者继续上学,老师都会通知哥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松田阵平假扮家长。
事实证明,人一旦开始当鸵鸟,再直面问题的难度就节节攀升。
月城怜司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向哥哥坦白也要等伤口不可怖了说!
到时候他说不定可以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
“行。”松田阵平看出他的侥幸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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