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翻了个白眼,抬手敲了敲阿纲的脑袋。
这举动中透着股自然而然的熟稔亲近,却让阿纲明显地怔了一怔。
因为在此之前,白兰很少会对阿纲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行为举止间的亲近。
虽然他总是很亲切地称呼阿纲“小纲吉”,对阿纲的态度也一直都很自然随意。
他也会跟阿纲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会半真半假地嘲讽阿纲、对阿纲阴阳怪气。
但阿纲总觉得自己和白兰之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
或者说,他总觉得白兰没有那么容易完全接纳自己,成为在他那里与尤尼地位等同的【友人】。
因为那毕竟是白兰嘛。
白兰哪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动的?
或者也可以说,阿纲没有那样的自信。
他没有自信自己能像尤尼那样,凭借毫不存伪、纯粹而真挚的善良和温柔推开白兰心底那扇紧闭的大门,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白兰从不对他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似乎也从侧面隐约佐证了阿纲的猜测。
可是刚刚……
“小纲吉你这让人不爽又自说自话的自我怀疑我们等下再说。”
不给阿纲继续纠结的时间,不知怎么竟看穿了他内心极为隐秘想法的白兰哼笑了一声,无视阿纲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如遭雷劈的惊异神情,自顾自且无比迅疾地将话题引回正轨:“我的处境小纲吉你也很清楚。尽管彩虹代理战之后,彭格列家族解除了对我的24小时盯控,但有些特定事项,我仍不可轻易去碰触。”
比如十年火箭筒。
“虽说现在的这个我看上去‘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得还算成功,”白兰说到这里耸了耸肩,朝阿纲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古怪笑容,“但我到底还是我嘛。就算表现得再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得到完全的自由。”
这点白兰可以理解,也不打算抱怨什么。
他提醒这一点只是为了向阿纲说明——“所以你猜,是谁秘密向我开放了十年火箭筒的临时使用权限?”
“……”阿纲脑子里飞速拉出一张名单,在白兰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有些不确定,又有些确定地猜道:“是……Rebrn?”
“还不算太傻。”白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好像他真的是在夸奖阿纲似的。
阿纲抿了抿嘴唇,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Rebrn他……”
他也像白兰一样,察觉到了那丝微妙的违和感吗?
阿纲想问。
可他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可是Rebrn啊!
就算他因为那种不可抗拒的外挂而被篡改了情感和记忆,可只要还是Rebrn,就一定能察觉出异样之处——阿纲不是一直都坚定地这样相信着的吗?
“比起远在意大利,‘那件事’发生的当时并不在日本的我,你的老师可是从头到尾都在那位小姐身边,一直处于那种强效控制之下。”
出乎阿纲意料,白兰竟在这个时候替Rebrn说了话。
见阿纲瞪圆眼睛,一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白兰眨眨眼睛,无辜……
或者说恶意卖萌地歪了歪脑袋。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不。”阿纲艰难地找回声音,“就是觉得……”
白兰竟然会给他一种体贴的感觉?!
不对,这一定是错觉!
“你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呢。”白兰眯起眼睛。
阿纲瞬间将头摇成拨浪鼓——没没没,你想多了。
“真的吗?”
白兰紧紧盯着阿纲的眼睛,直到后者额头开始冒出奇怪的冷汗,才轻哼一声,兀自转开目光。
等阿纲悄悄松了口气,又听他突然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
“……!”阿纲松的那口气立刻被卡在鼻腔里,差点把他呛到。
使坏成功的某人于是十分愉快地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小纲吉比较可爱。”
他说。
阿纲:“…………”
阿纲拒绝对他的这句评语给出任何评价。
白兰一点也不怵阿纲的冷脸。
他带着愉快的笑容,继续之前的话题:“总之,不管你的Rebrn老师有没有察觉到什么,有没有也像我一样在怀疑着什么,总之他隐瞒下了我申请使用十年火箭筒的消息,并且瞒着那位小姐,找了她完全接触不到的人,在完全保密的条件下,将波维诺家族保存着的备用十年火箭筒送到了我的面前。”
而在挥退左右,独自一人身处于绝对密封环境下的白兰使用了十年火箭筒,与十年后的自己进行了交换以后……
“我在十年后的世界,看到了十年后的小纲吉你。”
在见到那张熟悉的、并未因记忆和情感被置换就从脑海中消失的,只不过比起自己最深刻的那份印象里,显得成熟了许多的面容的瞬间,被蒙蔽的心灵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开了附着于其表面的重重烟雾,重新变得澄明透澈。
而那些被扭曲的记忆和情感,也在同一时间随和迷雾散去而一同归位。
不需要再去求证什么,白兰瞬间就理解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在面前正坐在太阳伞下,在这之前似乎正和某人对坐在那里,一起享受着一份辛勤工作了大半天后来得恰如其时的下午茶的棕发青年,在看到伴随着一阵飘散的粉红色烟雾出现在自己面前,骤然变得年轻了不少的同伴时,脸上露出了某种了然之色以后。
“原来是在这个时候吗……”
青年轻声自语着,不慌不忙地朝白兰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下午好,白兰,要来点吗?是‘现在的你’没吃过的新口味哦?”
白兰看看眼前言笑晏晏的青年,又看看桌子上那袋明显是刚刚拆封,还没来得及吃上几颗的,毫不客气地拉开身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掏出一大把,一颗接一颗地塞进嘴巴。
对面的青年只是温和地笑看着他,顺便从旁边取来一个新的茶杯,为白兰倒了一杯新的红茶。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主动出声。
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只有一如既往的些许环境音如同一首和谐的乐曲,悠然鸣奏在二人身边。
那是——风吹动太阳伞边高大油橄榄树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远处朦胧得有些失真的人声喧哗声;茶杯与托盘碰撞发出的细微脆响声;袋子被撑开时细碎的窸窣声……
所有的一切都安逸又美好,就像一场梦境。
“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白兰听见青年的声音响起。
他边嚼着,边抬眼朝对方看去,只见那人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姿势,见他看过来,还闭起一只眼睛,毫无负担地朝他卖了个萌。
白兰:“…………”
怎么说呢。
终于对味儿了。
那层即使被拨开浓雾、擦得干干净净,但却还是阻隔在他的认知与现实之间的、厚厚的“毛玻璃”,直到这一刻才在一声哗啦轻响中,彻底碎裂成一地残渣。
——白兰再次一头扎进了名为现实的漩涡之中。
……
“所以,你是从十年后的‘我’那里听说了全部真相,还有救委会和万界救世主系统的事。要不停沟通可能的平行世界,先找到齐木,从他那里得到帮助,才有可能在某个破碎的、濒临毁灭边缘的次级平行世界中再次见到我的这件事,也是十年后的我告诉你的?”
阿纲越说声音就越是艰涩。
——十年火箭筒带来的交换只有短短五分钟时间,在这五分钟里,光是喝茶吃就用掉了一小半。
阿纲实在很难想象在剩下的那将将三分钟多钟的时间里,自己是怎么把全部的这一切都言简意赅又尽量不落任何重要细节地对白兰讲述一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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