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轻笑:“你们知晓的,当真很多。”
他说完,垂下头来,沉默良久,黑影也没有催促。
过了良久良久,成蟜仿佛睡着了一般,突然沙哑的道:“我若与你们合作,你们当真,可以扶持我成为天下之主?”
“自然!”黑影胸有成竹的道:“只要公子肯点头。”
成蟜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道:“好,我答允你,与你们合作,但我有一个条件。”
黑应道:“公子请讲。”
成蟜眯起眼目,道:“我要见你的主人。”
王家祖宅之中。
黑影从后门进入大宅,带着成蟜七拐八拐,等候了一阵子,便有一条人影走出来。
对方闲庭信步,好似在逛自家后花园,月色暗淡,一点点的揭露着对方的真面目,直到对方的脸面完全袒露在成蟜面前。
成蟜微微挑眉,道:“是你?”
…………
公子成蟜被关入圄犴,蒙武也被从政事堂带走,一连好几日都没有消息。
公子将闾十足担心,特意来寻胡亥,道:“蒙武师傅被关在圄犴之中,整个蒙家也在被弹劾,这则消息若是传到北疆,便大事不好了!”
蒙家负责修建长城,长城对于抵抗匈奴起了巨大的作用,如今公子将闾刚好从北疆回来,嬴政还没有委派任何人接手,若是蒙武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匈奴必然蠢蠢欲动。
胡亥道:“将闾哥哥,当务之急,是你需要赶回北疆,不然北疆无人主持大局,会令匈奴有机可乘。”
将闾点点头,道:“我这便去与君父请示,可……”
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面露犹豫,道:“可王沖还关在圄犴之中,这些年一直都是他来指挥战役,若是没有他,我根本不行……”
“将闾哥哥!”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来,将闾哥哥你一点子也不差,相貌堂堂,学富五车,武艺还好,你不只不差劲,反而十足的优秀!”
将闾惊讶的看着胡亥,胡亥继续道:“别听那些人瞎说,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比,只要是你想做好的,一定可以做好!”
将闾一直被人嘲讽是万年老二,其实将闾的才学和武艺,一点子也不差,相反的,他是个平衡输出的人才,各方面都是均衡发展,只是他排行老二,上面有个过于优秀的哥哥,所以才会从小被对比,已然形成了心理阴影,让将闾有些自卑。
将闾道:“弟亲当真这么觉得?”
“当然!”胡亥道:“将闾哥哥是最棒的。”
将闾被胡亥这么一鼓励,似乎莫名有了些底气,道:“我这就去见君父。”
将闾说罢,急匆匆刚离开,朝着路寝而去。
他刚离开,便有一串脚步声而来,听起来微微有些“顿挫”,是扶苏。
扶苏站在胡亥身后,目光幽幽的凝视着胡亥,道:“祭祀将近,予已然变成了残废,根本无法主持祭祀,君父是不会让老二这个时候回北疆的,总要等祭祀之后。”
胡亥回头看了一眼扶苏,扶苏面容冰冷,看起来十足不近人情,胡亥对他吐了吐舌头,道:“要你管,坏哥哥!”
说完,转头跑掉了。
正如扶苏所说,秦廷的祭祀将近,历来的祭祀都是由扶苏主持,毕竟他是长子,也是嬴政最优秀的儿子,没有之一,根本轮不到将闾来主持。
但今年不一样,扶苏突然成了残废,主持祭祀的重任便落在了将闾的肩膀上,将闾需要主持完祭祀之后,才能回到北疆。
且嬴政还需要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将闾再次前往北疆。
朝廷三分之一的卿大夫被抓到了廷尉署,但祭祀还是要举行的,政事堂很快忙碌起来,紧锣密鼓,尤其政事堂的人手不够,因此余下来的卿大夫们便更是忙碌,但忙碌归忙碌,总比抓去廷尉署,有去无回好罢?
今年的祭祀同样在雍城蕲年宫举行。
雍城是大秦的老都城,在咸阳成为都城之前,雍城便是秦廷的根据地,老秦人也讲究一个归根的情怀,因此每年嬴政都会率领卿大夫们,从咸阳回到雍城祭祀。
扶苏腿脚不方便,这次启程去雍城,少府车丞也准备了扶苏的辎车。
少府本打算让扶苏与胡亥同乘辎车,左右辎车足够大,也不会觉得拥挤,但被扶苏果断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直白,不想和胡亥同乘。
于是少府没有法子,只好准备了两辆辎车。
扶苏冷漠的上了辎车,垂下帐帘子,阻断了众人好奇打探的视线。
韩谈从旁边走过来,道:“也不知长公子是闹哪门子的脾性,一天天的摆个臭脸,是他来主动救咱们公子的,如今又仿佛咱们公子欠他财币的模样!”
“公子,”韩谈拽着胡亥,道:“咱们也不必用热脸贴他的凉屁股,走,这面还有辎车,我扶你上车。”
韩谈陪着胡亥上了车,胡亥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便老老实实坐在车里,也没有平日里那么健谈了。
大部队启动,浩浩荡荡的往雍城而去,一路上胡亥都不怎么说话,韩谈十足着急,道:“公子,你若是不欢心,便告诉我,我没有甚么用处,但是与你一起骂骂人,还是能的!”
胡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谢谢你,谈谈。”
韩谈心疼的不行,道:“公子,你若是委屈,也告诉我,咱们犯不着为一个无心之人的伤神。”
章平在外面骑马跟车,完全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打起车帘子道:“韩谈,我还是觉得,长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背地里说长公子的坏话,不太好罢?”
韩谈冷笑一声,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哦是了,你和长公子还与八拜之交呢,这会子替你好哥哥说话了?看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是不是也想吃完了不认账?”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章平赶紧摇手。
韩谈道:“没这个意思,是甚么意思?你觉得长公子没错,那你也是这样的人,你若想要始乱终弃,占了便宜拍拍屁股走人,尽管早说,我韩谈可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要死要活之人。”
“唉!”章平赶紧道:“谈谈,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啊!谈谈……谈谈——”
胡亥:“……”
因着是扈行大部队,嬴政的辒辌车也在其中,所以行路的速度并不快,几日之后,扈行队伍才抵达了雍城蕲年宫。
抵达之日已然是黄昏,这一路上众人也都累了,便没有安排甚么其他的事情,晚上准备各自回屋舍,各自歇息,养精蓄锐,好为几日之后的祭祀做准备。
韩谈扶着胡亥下车,正巧,扶苏也下了车,众人立刻对上了眼目,扶苏冷漠的撇开眼,转身离开。
韩谈气的半死,挡住胡亥道:“公子,你千万不要伤心,不值得。”
胡亥淡淡的道:“我知晓了,不伤心。”
他虽这么说,但表情还是有些子失落,看起来莫名的委屈,叫人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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