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容许喜滋滋道:“到时候多薅两把他们的头发,要是能把阎王爷的胡子薅下来两根,等我被压到十八层找你玩的时候可够我炫耀的了!”
屋里没燃上灯,外面黑云罩顶,大雨倾盆,一点红却觉得眼前的人在散发着微弱光亮。
微弱的,小小的,不明亮到刺眼,却让人轻易挪不开视线。
应容许二百五似的,兀自沉思:“但是这样的话,就不太好找楚留香他们玩了,花满楼更是大善人,他一定能去当神仙吧……唔,花神就特别适合他,所过之处百花盛开……”
他后来跑的火车呜呜呜从一点红左耳钻进隧道,右耳哔哔哔冒出去,基本上一个字都没在脑子里驻足超过三秒。
一点红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框在了异次元,抓着一根一直在眼前飘来荡去许久的线头摸索,摸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摸没摸到新世界的大门。
早就在大门里撒泼打滚好些年的应容许小嘴叭叭一刻不停,眼角余光就差把一点红盯出花来了。
然后他发现,对方应该是伪装成生石花的真石头。
他为了找话题安抚自己乒呤哐当的小心脏嘴巴都快说干了,一点红还在那凝重又茫然的思索。
应容许能清楚从一点红脸上读出一行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呢?
“……”他放弃了。
古今差异、古今差异。应容许在心里安慰小心灵:直男当道的武侠世界,他总不能强求。
他拢了拢自己的小心思,心想没关系,做兄弟也很好嘛。
大不了以后一点红就是继楚留香和陆小凤之后的第三位野爹。
他倏地站起来:“我去偏屋看看,你就不用跟来了。”
话音未落,他就匆匆走出去,一点红想要提醒他外面的大雨,就见对方不知在哪个角落摸出一把油纸伞撑开,跟屁股后头有狗追着咬似的一头扎入雨中。
一点红收回迈出的腿,这么一打岔,刚抓到手里的线头都不知道丢哪去了,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坐在应容许方才的位子上。
凳子上还带着遗留的温度。
第42章 言出法随
这处院落有两间偏房, 大下午黑灯瞎火的,应容许觉得李寻欢但凡脑袋清楚点都不会往人林诗音的房间里钻。
他要是真不清楚,应容许也不介意当头一棒让他清醒过来。
好在小李探花除了某件事办的不太清醒外双商都还在线, 看到他一个人待在空屋子里,应容许和缓着表情说道:“之前还没有自我介绍过, 应容许,目前是一介游医。”
应容许的名头传得再响亮, 也是局限在中原武林范围内, 李寻欢在关外待了一年并不了解。
他恍然:“那两封信件,是公子传来的吧。”
林诗音之前只说有人会帮她,却没有告诉李寻欢那人是传信的大夫。
现下两人独处, 有些话李寻欢也好说些:“应大夫, 关于我和大哥的事,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应容许一挑眉,故意道, “你是说, 龙啸云并不是因为救了你才住进你家里去的?”
李寻欢:“不, 这个确实是, 但……”
“你没有想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李寻欢:“这的确是我那时的想法, 我想说的是……”
“你没有因为自己的破事扭头把未婚妻推出去许配给他?”
李寻欢哑口无言, 徒劳道:“我……”
“还是你想说, ”应容许慢悠悠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看清了自己的心, 要和龙啸云修成正果了?”
李寻欢:“……”
李寻欢:“应大夫, 我从未爱慕过大哥!”
他承认他的做法有问题,但这真的不是对方在他表妹面前肆意编排的理由啊!
什么?对方好像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那不更要命了!
应容许偏爱给别人脆弱的心灵致命打击, 他以包容但不赞同的口吻道:“小李探花,李大侠,感情这种事呢是没有对错之分的,爱上的是个男人又怎样,是女人又怎样?但一边藏着不说一边祸害人家姑娘可就不对了。”
李寻欢都快碎了:“应公子,我知道我做的不妥,没有顾虑诗音的想法,李某指天发誓,此生从未生过二心,更没有对大哥起过那种念头!”
这话要是传出去,对他、对龙啸云、对林诗音都不是件好事,所以李寻欢才想着和应容许澄清,却小看了对方胡搅蛮缠的能力。
应容许听完这段话,收了神通,冷笑了一声。
“被随意和不喜欢的人凑对的感觉不好受吧?”
“……”李寻欢默然。
是不好受,被诗音问到这话的时候,李寻欢简直哪哪都拧巴,不仅仅是因为他和龙啸云都是同性,也是不想被误会两人的关系。
应容许磕了磕伞上的水,把它倚在门口,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差点因为挤兑你忘了正事,来坐,手伸出来。”
李寻欢默默走过去,依言照做,等对方把指尖搭在脉上,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给他看诊。
他的身子也确实虚了,为了让林诗音放弃他花天酒地了两年,出走关外后又是情伤思念,又不够注意身子,落下了一身毛病。
只是没想到,这个嘴毒的大夫居然会主动为他看诊。
“你那是什么表情?”应容许随手扯过一张纸记药方,他手头存货不太够用,直接写点对症药方让李寻欢去抓药更方便,不过是没有他亲自做出来的效用那么强而已。
“我跟林姑娘非亲非故,她家中只剩你这么一个表哥了吧?”应容许把几张药方写完,笑吟吟道,“那你可要活得长些,有一个兵器榜第三位的表哥在世,未来谁想动林姑娘都要掂量掂量。”
李寻欢眼神微动。
是这个道理,只要他活着,小李飞刀就永远是林诗音的靠山。
他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的健康的活着才行。
李寻欢身上不少病症都源自他的放任自流,应容许这么一句,算是把他养伤的积极性一把全调动起来了。
对症下药蛇打七寸,应容许提起伞,深藏功与名。
一出屋他就垮了脸色,指尖抠着伞柄,就差把漆抠下来一层。
打蛇高手又期待又惶恐:唉,都出来怼表哥一顿又看了病了,这么半天过去,石头能悟出我的小心思吗?能接受吗,会跑吗?
豆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的山水画上,应容许门神似的杵在小李飞刀门口,这场雷雨实在和他穿越的第一天太像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时冲动去给人家暗示。
一点红没悟到也就算了,要是悟了出来……应容许估摸着,八成可能……算了对自己好一点吧——七成可能,一点红抄着剑扭头就跑。
武侠小说的受众大多是男性,尤其原著出版的年代更是如此,哪有搞断袖的啊?不得被读者喷死?而在一个武侠小说为蓝本的封建社会中,断袖就更非主流了。
说不定不仅不是主流,当条小支流都是在夹缝里生存。
冲动是魔鬼啊!
被魔鬼支配的应容许心中挠墙,慢吞吞穿过雨幕到了主房门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开一条缝。
局限狭小的视野里没扫到人。
应容许迟疑着又戳了一下,门扉缓慢敞开。
里头空无一人。
应容许呆立半晌,头顶雷声轰隆,活像都劈到了他脑门上。
完了。应容许满心悲怆,小红他天资聪颖龙场悟道,一言不发就跑了!
“应容许。”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应容许倏然回头。
一点红一手打着伞,另一手拎着四层的大食盒:“怎么不进去?”
满心逆流成河的悲伤被理智的沙石掩盖拍死填河造路,应容许机械地把门全都戳开:“哦,刚欺负完表哥,在回味我的胜利。”
一点红再次纠正:“他也不是你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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