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草莓与俄雨(59)

　　走到窗前，远处连绵的青翠山脉便显得可人了，也许是因为楼层高了，不似他在地面仰望那样的遥不可及，这些山映着白金的阳光，不复崇山峻岭的巍峨，只是静静地盘桓在四周。不管村子里透着怎样的不安全因素，每每望着这些风景也还是不自觉地放松了心情。天地亘古，只有人世才会变迁。绿谷出久收回视线，准备将窗户关上。
　　突然——
　　一枚小石子蓦地砸在了玻璃上，“咯噔”一声煞是明显，绿谷出久一怔，那枚石子就砸在自己手边，他停下关窗的动作，探出头四处望了望，并没有任何人……
　　“痛……！”
　　又是一枚小石头，这回直接正正砸在绿谷出久额间，他疼得缩了缩脖子，手揉着被砸中的地方。轰焦冻望过来，“怎么了？”
　　“嗯……好像有人在砸石头……”
　　轰焦冻神色一凛，刚走到绿谷出久身边，又是一枚小石头砸了过来，两人侧过身险险避过，那枚石头没了阻挡便“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这是一枚极小的、铅灰色的石头。砸着不会伤人命，但不可忽视的痛楚也让人厌烦。
　　“这是谁的恶作剧吗？……”
　　绿谷出久咕囔着，顺着石头砸来的方向看去，轰焦冻也探了脑袋过来，看清楚后，两人双双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小孩子，赤着脚就这么站在被太阳炙烤的大地上，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头发乱蓬蓬的，就这么隔着楼层也能看见头发因长久没有梳洗已打了结，成了一块儿一块儿黑色的饼状物质。他仰着头，和绿谷出久与轰焦冻对视着，丝毫不惧，一张小脸上乱七八糟的灰尘与泥土，只剩一双眼睛里射出极恶意的眼神。小孩儿极瘦，几乎是皮包骨了。
　　见两人看到了自己，他从另一只手里又捻了一颗小石头，小胳膊用力一挥！
　　绿谷出久这才发现，小孩儿手里竟是握了满手的小石头。
　　“喀拉”。
　　小孩儿用力过猛，石头砸在了屋檐上，扑簌簌抖落了几缕灰尘。绿谷出久一惊，想开口阻止，小孩儿看没砸中毫不停歇地捉了另一颗又直直砸了上来！轰焦冻眼疾手快将窗户立刻关上，那枚石头就这么被阻挡在窗外，正正对着绿谷出久的眼睛。
　　石头没来得及砸完，小孩儿终究被发现了，老板娘怒气冲冲地拿着扫帚出来，绿谷出久和轰焦冻就这么在窗前，如默片那样，看着小孩儿被老板娘连骂带揍地赶走了。赶走了小孩儿，老板娘转过身来连连歉意地朝着他们鞠躬，绿谷出久连忙摆摆手，于是老板娘才叹了口气重新走回了屋内。
　　“……那就是焦冻说的小孩儿吗？”
　　两人无言地站在窗前，沉默了半晌，绿谷出久才开口问道。轰焦冻“嗯”了一声，他有些不忍心。下一刻绿谷出久竟是苦笑着转过脸来：“也许这样说焦冻不太相信，但是我完全不害怕……反而非常放不下，那么小的小孩子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轰焦冻双眼微微圆睁，却又立马反应过来，霎了霎眼，极淡地抹了一点笑在嘴角。
　　是自己多虑了，他的男孩儿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这样才是你。”顿了顿，他问道：“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绿谷出久望向轰焦冻，对方的眼里是全然的信任，他严肃了表情：“总感觉我们不能就这么走掉……鹤田小姐也好、那个小男孩儿也好、还有坂本爷爷说的话、焦冻发现的那股信息素……这个村子可能发生过什么，我没办法置之不理。”
　　轰焦冻平静地看着少年，启唇：“也许会很危险。”
　　绿谷出久这才重新绽了笑颜，手指轻挠脸颊，道：“说实话，一想到我们连‘白房子’也克服过来了，就好像没有那么不安了，况且，”他注视着轰焦冻的眼神濯亮，熠熠生辉，“如果是欧尔麦特在这里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吧，那我也不应该退缩。只是又要连累……”
　　轰焦冻没让他说下去，拇指按在了绿谷出久的下唇，他低头看着绿谷出久，沉声说：“不要说‘连累’。”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人的信息素可以用最明显的那一特征来进行划分，但是每一个人的信息素所包含的味道内容又是极其复杂的，因此虽然人与人之间的信息素有时候感觉很像，但是却绝不会混淆。信息素是新时代的‘指纹’。”
　　——《新人类进化史·信息素篇》
　　
　　
　　
　　

第五十三章　　五十三、MOVE!MOVE!MOVE!



　　笃笃。
　　站在窗前的两人还未收拾好心情，房门便被敲响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略微疑问的眼神，然而门外的人又敲响了门，只是敲门声并不急促，极耐心地间隔着敲。“也许是老板娘的午饭但是也太快了一点……？”绿谷出久自言自语道，走过去打开门，赫然见到鹤田净琉璃笑靥如花地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精美的餐食。轰焦冻站在绿谷出久身后，微微一挑眉。
　　“没想到吧？”鹤田净琉璃笑眯眯地望着绿谷出久，男孩儿松了一口气，同样回了一抹友善的微笑，有带了些不可思议的语气道：“鹤田小姐怎么来了？”
　　“不先让我进去吗？”
　　“啊、啊不好意思，请进请进，麻烦你了。”绿谷出久挠着头将鹤田净琉璃请进了屋。轰焦冻点头示意了一下，神色自然地将地板上那颗留下的小石头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鹤田净琉璃进了屋，将餐食放在了床头对面的小圆桌上，便打量起了屋内，她有些新奇地惊叹：“哇，一直都没有机会来村子里的小旅舍看看呢，原来里面是这样的，感觉还不错呢。”
　　“我们也吃了一惊，毕竟从外面看感觉还挺朴素的……”
　　“咦，好多药啊，谁生病了吗？”鹤田净琉璃望着床头柜上码的密密麻麻的药瓶子，不解道。
　　“啊……”
　　“有点营养不良所以买了些维生素。”
　　绿谷出久正欲回答，轰焦冻却先一步抢先了。听闻绿谷出久只微微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焦冻还有些失眠所以就去药店开了些药，所以看起来有点夸张。没有生病啦，劳烦鹤田小姐费心了。”
　　鹤田净琉璃眨眨眼，大概也看出两人的有意隐瞒，善解人意地笑笑略过了这个话题。“赶紧吃午饭吧，不然味道就不好啦。”
　　“鹤田小姐已经吃过了吗？”
　　鹤田净琉璃点点头，有些期待地望着两人，“快尝一尝！这是我特地做好带过来的哦！不是旅舍里的午餐。”
　　“欸？”
　　见到绿谷出久惊讶的表情，鹤田净琉璃得意地哼了几声，这才解释道：“我回来后没看到你们，问了坂本爷爷才知道车已经修好了，猜测你们应该是回了旅舍，刚好也要回家里做午饭，想到你们在这住着伙食什么的应该挺一般的，就想着多准备一些菜也给你们带来。”
　　两人在桌边坐下，午饭异常丰盛，尽管只是家常菜却看得出准备之人的用心。两人道过开动的词后才动了筷子。烤鱼鲜香味美，入口后一瞬间便让绿谷出久惊呼“好吃”，土豆饼也炸得恰到好处，浓郁的土豆香味弥漫在嘴间。尽管都是一些家常菜，却看得出准备之人的心意。
　　“鹤田小姐好厉害，都好好吃！”绿谷出久眼里迸发出赞叹的光，向着鹤田净琉璃连连称道。连轰焦冻也微微睁大了眼，道了一句“好吃”。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轰焦冻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道：“你这样出来送饭，那家伙不生气吗？”
　　少年并未指名道姓，在场的人却都心知肚明，鹤田净琉璃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仁一般中午都不会回来的，家里只有爸爸和妈妈，他们年纪大了一般都会去午休，所以就算等仁晚上知道了也不过还是往日那样，已经习惯了。”
　　见鹤田净琉璃这样无谓的态度，绿谷出久嘴里尽是苦涩，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口，只得沉默着吃着饭，轰焦冻坐在他对面，望着少年忧虑与沮丧盘踞的眉眼，眼里沉了沉。想是知晓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鹤田净琉璃难为情地搔了搔脸颊，“啊对不起，又说到这样讨人厌的话题了，不过对我来说能够认识到你们俩真的很开心了哦！”绿谷出久心里酸涩一片，听到鹤田净琉璃如此说，还是咧了一个同样和煦的笑容：“能和鹤田小姐认识，我们也很高兴呢！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话，请不要客气哦。”
　　鹤田净琉璃愣怔了几秒，水汽迅速弥漫上了眼眶，她红着眼点了点头，三人无话，于是便安静了下来，室内只剩碗筷叮铃碰撞的细微之声。
　　
　　“那个，刚刚我在送饭的时候听桑井小姐、啊就是这家旅舍的老板娘说，‘那个’小孩子来骚扰你们了……？”沉默了一会儿，鹤田净琉璃坐在两人床边有些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啊，没什么大事，骚扰也说不上吧。”绿谷出久闻言笑着摆摆手。对面的轰焦冻取来纸巾，给绿谷出久递了一张后自己擦干净嘴道了一句“多谢款待”，便慢慢地收拾起了凌乱的碗筷。见轰焦冻吃完了，绿谷出久便低声问着：“焦冻吃饱了吗？”轰焦冻不语只是颔首。鹤田净琉璃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知想到了什么，为难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迟疑地开了口：“那个……那个小孩子经常在村子里捣乱的，上次还打伤了一个人……绿谷同学和轰同学已经被他缠上了吧……”
　　绿谷出久惊疑：“那孩子经常这样做吗？”
　　鹤田净琉璃头疼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小孩子，看他脏兮兮的估计是流浪儿不小心到了这个地方，本来想收养他却被他咬了一口，”说着鹤田净琉璃将手掌摊开，果然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圈浅淡的伤疤，看上去正像咬痕，“而且那孩子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人，也不肯走，说实话本来还是挺可怜他的，最后都有点……”鹤田净琉璃自知有些失言，局促地瞄了一眼绿谷出久，见少年脸上没有露出失望的眼神才又放心下来。
　　“咦？我还以为他是村子里的小孩呢……”
　　“不是的，”鹤田净琉璃搅着手指摇摇头，“大约就是在村里的人都分化之后吧，这个小孩子就突然出现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子我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