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草莓与俄雨(62)
作者:鹿川
时间:2019-07-13 09:13:01
标签:ABO 我英
“为什么要阻止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间或夹杂着好几声慌乱的安抚,然而似乎无用,女人的嘶吼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绿谷出久偷看着鹤田净琉璃的表情,她似乎不意外,只阴冷着脸迈入了川井家的大门,绿谷出久往身周看了看,有些不自在地与村民们打量的目光错开,轰焦冻上前几步与他并肩,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跟着鹤田净琉璃进了川井家。
进了门之后,绿谷出久往后望了望,村民的眼神如蛆附骨般还未离开。
一进门,女人的嘶吼更加清晰了,时不时有人匆匆忙忙端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出来,一眼也不抬地与他们擦身而过。老妇人引着他们上到川井妙子的房间,此时房门大开,老妇人停在门口,鹤田净琉璃直接跨了进去,两位男生不便就这样跟进去,只得同老妇人一样守在门口。这时绿谷出久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几乎可以用恐怖形容了。
女人们压着床上一人的手臂,手腕上正被一层层缠上纱布,纱布几乎洇透了血,一圈还未缠好,涌出的血便又渗了出来,加之床上的女人疯狂挣扎,那只手臂几乎就要挣脱,床边的女人们也同样哭喊着,几乎将整具身体压了上去,另一人才又急急忙忙地把纱布缠上。地板上零零散散地遍布着血迹,整间屋子逸散着女人血液中信息素的气味。
鹤田净琉璃没去管那只血淋淋的手,她跪在床边用力将川井妙子拥入怀里,贴在她耳边喃喃着,然而女人却好像更加激动了,她目眦欲裂,几乎要呕出血来那样拼命挣扎,一双眼血丝遍布,惊恐地盯着天花板。
鹤田净琉璃将女人抱得更紧了。
绿谷出久死死皱着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抬起手,封闭已久的清露气息顺着他的指尖层层绵绵地倾泻而出!
“出久……”
轰焦冻在身后感受到,惊疑出声。
绿谷出久抿着唇,脸色冷凝:“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想试试,首先要让她镇定下来。”
清露气息庞大绵密,几乎到了凝成实质的地步,屋内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除了鹤田净琉璃,她背对着两人抱着川井妙子。绿谷出久额角渗出了汗,他不敢大意,操纵着醇厚的信息素层层叠叠地缠绕上了川井妙子。这个能力他很久没有用到过了,上次使用还是在一片混乱中,几乎回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做的。
然而身体却有记忆,信息素更是自觉,清露气息温柔却不容置喙地潜入川井妙子的意识里,就在这一瞬间,绿谷出久睁大了眼——
他终于记起当他进入村子时,那令人窒息的感觉了,那阴冷的,潮湿的,绝望和痛苦,如同川井妙子此刻散发出来的情绪一样,甚至更加浓厚。
他没来得及再及时回想,川井妙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静了下来,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只是她靠在鹤田净琉璃颈边的脸上泪水不曾干涸。床边的女人们趁此机会捏着她的手腕迅速包扎了起来,绿谷出久的信息素依旧释放着。川井妙子脸上的表情疲倦,几乎是昏昏入睡了,就在这时,她的眼球微转,凝在了房间外的绿谷出久身上,嘴型微动。
她说的是:“走。”
“具有情绪感知能力的Omega并不是在生活中随时可感知到所有人的情绪,一般来说,在情绪起伏比较大或者情绪异常强烈的情况下,才能清晰地感知到,说到底这一能力是Omega善于体察人心这一特质的一种延伸,因此与信息素质量的高低有关。”
——《新人类进化史·Omega篇》
第五十六章 五十六、血
川井妙子平静下来了。她躺在床上,大夏天的居然盖了一层薄薄的小被子,皮肤是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孱弱枯瘦,从慌乱中脱身出来才意识到她的手腕居然纤细到几乎一手就能握住,厚重的眼袋囤聚在脸颊上,将本应是秀丽的面庞挤压得只剩了暮气。那只层层缠绕着纱布的手腕露在外面固定好,不让伤口在动作中磨损得更加严重。其他人见川井妙子平静下来了也就回去了,只剩下川井家的女人们,寥寥无几。最终绿谷出久和轰焦冻还是进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凌乱,听其他人说川井妙子有精神问题,有严重的自毁倾向,一直以来房间里不放任何利器,也定有一个人要守在川井妙子的身边,以防她自杀。等绿谷出久问起川井妙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时,女人们却面面相觑着,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楚,只来来回回地重复“那天晚上”。鹤田净琉璃坐在川井妙子身边,拿着热毛巾一点点给川井妙子擦脸,擦完脸又细细地擦过她的手,擦过手又坐去床尾,将那双筋骨暴突甚至有些变形的脚抱至怀里,极耐心地敷上热毛巾,直到双脚都暖回来了才又放进被子里。整个过程她一句话都没说。
地板上血迹遍布,锈红的纹路深深镌刻进地板罅隙中,每擦一次便又晕出血红的水,仿佛血液是从地板里汩汩而出的。破碎的透明花瓶四分五裂,应是川井妙子趁人不注意便砸了这只花瓶,用碎片朝手腕上深深割了进去。
一只萎悴的百合跌落在书桌下,黑暗盖上了百合的身躯,洁白的花朵沉默在角落里,只有幽香还残留了几缕。这株百合枯萎得厉害,花瓣上蔓延了黑斑,叶片也零落而无精打采。绿谷出久跪在书桌前擦着地板,身边那一盆水早就红透了。
他将百合拈起,凑近了花香竟是散发出类似于腐烂的味道,与房间里浓重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呛鼻得厉害。那株百合躺在绿谷出久手掌心,一语不发。
绿谷出久想了想还是将百合花放回了书桌上。
他转头一看,盆子里的水不再清澈,此时轰焦冻恰好换了盆干净的水端进了屋,见绿谷出久盆子里血红一片便想给他换掉。绿谷出久拒绝了,他站起身来,“我去吧,刚好跪久了走一走。”轰焦冻听从了,于是他蹲到另一边去,无言地擦着血痕。
绿谷出久端着水盆出门时,鹤田净琉璃依旧坐在川井妙子床前。
川井妙子的房间在二楼,水盆有些重,少年将盆子端至胸口处才好看着楼梯往下走,水波随动作荡漾,将血腥气搅合得更加汹涌,绿谷出久神色自然,只眉头微微蹙着。下了楼,引路的老妇人也刚好换了清水出来,她应该是川井妙子的母亲,年老体衰,来来回回的上下楼给老人家折腾得不清,鬓发凌乱,见到绿谷出久端着盆子下来抱歉而感激地微微鞠了一躬,便又上了楼去。
脏污的水要泼到屋后面,沿着房屋周围凿了一圈排水的通道,绿谷出久走至屋后时,小水道里潴留了漫漫赤色,连黑色的土壤都不易看清了。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夏日炙热随即卷土重来,泥土泥泞翻滚着雨水过后的潮湿,鲜血的铁锈之气又乘着热流飘扬。绿谷出久弯下腰将血水倒掉,他的指缝里都染了红。
簌簌,簌簌。
绿谷出久抬起头看向眼前。房屋背靠丛林和低矮的灌木,入眼的便是阴阴翳翳的树木草叶,一抹小小的身影静悄悄地拨开草叶,显出了他的身形。
“你……!”
绿谷出久震惊之余,正欲开口,一枚小石头又砸了过来,“哐啷”,绿谷出久急忙躲避手里的水盆随之掉落,掉进水沟里溅起赤色的水花。小男孩这回没了距离的限制,小石头一颗一颗砸在绿谷出久身上,少年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脑袋,却还是有几颗尖利的石头砸在了太阳穴上,一阵尖锐的痛苦顿时袭来。
小男孩卯了力,根本不停动作。绿谷出久狼狈地左躲右闪,最后石头子砸完了,绿谷出久才得以小心翼翼地在手臂间观察。小男孩似乎极度愤怒,如纸片薄的身板起伏着,一张小脸涨得青紫,绿谷出久趁此机会放下手试图朝前靠近。谁料,小男孩立刻便如被点着的小炮仗,朝着绿谷出久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声,想要将绿谷出久吓走。
男孩抗拒得很,绿谷出久不敢再靠近,他双手伸出,手掌朝着小男孩,慢慢蹲下,果然小男孩喉咙间细尖的声音停了下来,只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少年,接着男孩儿看见了什么,眼神里的攻击性软了下来,满脸错愕。绿谷出久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疑惑地朝后看了一眼,什么人也没有,罢了他转回身,嘴边添了一抹极柔软和睦的微笑:“发生了什么?不要怕,你看,我不会伤害你的。”说着他将手低低递了过去。
小男孩惊惧的表情没散,反而手忙脚乱的比划起来,他说不出话,只好“嗬嗬”地大张着嘴,手指在脑边不停地抹,一只手频率极高地点着绿谷出久。
“我……?”绿谷出久抹了一把脸颊,入手黏腻,摊手一看,手掌心里血液挓挲,他这才后知后觉,不知道是哪颗小石头过于尖利,耳朵边撕裂了一个小口子,慢吞吞渗着血。少年苦笑,今天倒是见着无数的鲜血了。
见绿谷出久摸到了伤口,小男孩的动作才缓了下来,不再一惊一乍,反而眼神闪烁,手足无措地捻着脏兮兮的衣角,有些畏惧地睃着他。绿谷出久将血胡乱抹在身上,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将表情放得更加柔软了,他的手又递出去了一些。
“没事的,没事的,这个伤不是你的错哦,可能是刚才我不小心碰到哪里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以靠近你吗?可以的话点点头好吗?”
男孩恧怩地瞟了他一眼,飞速地摇着头。
“好,那我就在这里不动。你会写假名吗?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可以在地上写下来。”
绿谷出久递出去的手依旧牢牢悬在空中。
男孩再次摇头,甚至退了几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不好意思哦。我叫绿谷出久,今年十六岁,勉强算一个高中生吧。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也没关系,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呀?比划给我也可以哦。”
男孩低着头不做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绿谷出久,少年的笑容暖融融的,像一炉小小的太阳。接着他又低下头,一声不吭地转头跑走了。
“喂!”
绿谷出久赶忙站起身只来得及追几步,小男孩的身影便隐没在丛林中再也不见了。一时间,空茫茫的屋后平地上只有他一人,惝然地望着那片密不见光的树林。
绿谷出久再端着清水上楼时,房间里已经被整理清楚了,轰焦冻恰好将毛巾扭干,淡红色的水湿淋淋地滴落在盆子里,老妇人也抬起身,默默整理着最后几样还算凌乱的物品,他们一边整理着,一边说着话,声音低且轻。
见绿谷出久出现了,轰焦冻暂停了交谈,“去了好久。”绿谷出久抱歉地解释自己不小心把盆子摔进小沟槽里,捞起来废了些时间。轰焦冻走过去,一手抬起绿谷出久的脸转到一边,耳朵边那道口子不再渗血,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他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