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甚至给了司徒嘉树一些好像自己在演绎港剧搜查科探员的错觉,令他干劲十足。
暑假期间,学校食堂开放的窗口很少,人也不多,司徒嘉树过来吃饭蹲点,很快就被他锁定了目标。刘政边看手机边吃饭,速度很快,吃完就走。司徒嘉树丢下自己的餐盘尾随刘政出了门。学校后门的商店饭馆依托学生们的消费,假期时生意清淡,烈日炎炎,更显安静。刘政出来买些日用品,他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天气炎热,水很快被他喝完。此时路过了一个捡废品的老奶奶,问他塑料瓶还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可不可以给她。
刘政没有拒绝,把空了的塑料瓶递给了老奶奶,就在老奶奶要接下时,他又把手往回一收。如此反复几下,最后把塑料瓶丢进了垃圾桶,老奶奶只能探进垃圾桶里去翻找。
司徒嘉树看不下去,大叫一声把刘政吓得够呛不说,司徒嘉树自己也愣了。他从来没在大马路上多管过闲事,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谁啊?”刘政问。
“我……我……”司徒嘉树有点紧张,“你管我是谁?你这么做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傻逼吧你?”
刘政觉得司徒嘉树这人莫名其妙管太宽,司徒嘉树在已知刘政的品性之下更是恼火。两个人你来我往呛了起来,司徒嘉树怒火中烧之下失去理智先动了手,刘政立刻报警。
街道派出所里很热闹,大事小情都在眼前上演。什么夫妻打架的、丢狗的、菜市场缺斤少两的……司徒嘉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派出所,脑子里乱成了一片。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着了刘政的道儿,现在是他先动的手,不论他有没有理都不行。而且对方没还手,算不上互殴,全部责任都得在他。
司徒嘉树咬牙切齿地盯着刘政,恨不得把他盯穿。
“我不会和解的。”刘政道,“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在路上走好好的碰见一神经病,现在是我被打了,为什么要我和解?不可能的?赔多少钱都不可能的!”
民警又问司徒嘉树的意见,司徒嘉树没有意见,就说要见自己的律师。在场众人无不神色复杂,但还是满足了司徒嘉树的要求。
没人知道有钱人家的医生也好律师也罢是不是没有别的工作,为什么都可以做到随叫随到。总之,等了一阵之后,司徒嘉树的律师来了——严格来说并不能说是他的律师,其实是他爸公司法务总监。
在了解到情况之后,律师叔叔要单独跟司徒嘉树聊几句。
“你小子能耐了啊,竟然还学会当街打架了?”
“我那是见义勇为!”
“就你?平时背的法条都顺着饭吃了?哎,不说这个了,我建议为了大家好,还是花点钱打发走吧,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浪费时间。”
“凭什么?我没做错!”司徒嘉树坚持,“难道学法律就不管是非曲直了吗?那我们学法又有什么用?纵容别人随便在大街上欺负老弱病残?”
“那不然呢?”对方如此轻飘飘的四个字给司徒嘉树泼了一头冷水。他还年轻,尚未见过许多世面,在“道理”和“情理”面前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两个人回来时,司徒嘉树像个落汤鸡,满心不平又无计可施。
律师叔叔与刘政交涉各项检查费用和一些赔偿,司徒嘉树听都不想听,扭着头在一边发呆。大约是两个人对金额没谈拢,刘政高声说:“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缺的是那点钱吗?我要的是一个说法!既然你们给不了我这个说法,那咱们还是通报学校吧。”
“同学,话可不能这么说。”律师叔叔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刘政这点小把戏只会叫他内心翻几个白眼顺带嘲讽一下。可他身后的司徒嘉树却濒临崩溃,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当着他面提“臭钱”,这个字眼是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好像只要有这个字在,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不重要的。
司徒嘉树破大防,立刻冲过来说:“有钱怎么了?有钱是我的错吗?我生下来就没的选!你以为我愿意啊!”说着说着,他竟然觉得很委屈,很想哭。殊不知,他这坐在金山上但却视金钱如粪土的言论反倒是叫在场众人也纷纷破大防。
有钱人的思维大家很难理解。
终极破防的刘政联系了学校的老师,现在还在放暑假,辅导员听说这事儿打了个车就来了派出所。现在事情僵持不下,两个人都不往后退,着实让一干大人头疼。最后司徒嘉树表示,记过无所谓,记录档案也无所谓,他就是为了一口气。
司徒嘉树态度决绝,并且不关注后续处理,回家就闷头睡觉。坏消息不胫而走,连八竿子打不着的韩飞凌都听说了这件事。
韩飞凌早就把司徒嘉树给拉黑了,现在她想追踪这件事还得把司徒嘉树重新加回来。当联系人那一栏跳出通知时,司徒嘉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通过之后都不敢上前确认。
“刘政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和他打架?”韩飞凌直入主题。司徒嘉树不想跟韩飞凌讲自己看过那份邮件的事情,只好稍作掩饰地把后面的故事讲给韩飞凌。韩飞凌听后勃然大怒,联想到自己发送邮件之后的境遇更是愤慨。虽然有校方老师联系自己,可他们都是一副叫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态度。
学生做错了事,批评教育就好,还能有什么惩罚呢?
韩飞凌让司徒嘉树在学校门口等她,然后立刻开车出门。司徒嘉树很听话也很准时,在学校门口见到那台黄色的supra之后兴奋地招了招手。韩飞凌下车就想给司徒嘉树一巴掌,问他是不是真的智障,这么个小事儿都办不利索。
“你们之间没别的仇了?”韩飞凌狐疑,“你平白无故大马路上见义勇为?”
“对!”司徒嘉树一口咬死,“我就是那天正好碰见了,这可能就是巧合吧!”他怕韩飞凌再追问,自己这说谎能力肯定会露馅,看都不敢看韩飞凌。韩飞凌没有多想,只说:“你做的对,打死他才好。”
“那可不行。”司徒嘉树认真地说,“杀人要偿命的。”
韩飞凌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她拉着司徒嘉树去找老师掰扯之前那些破事儿,她坚决要讨个说法,并且声称司徒嘉树也是受害者。老师们无法理解韩飞凌的不依不饶,最后质问她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他这么做是错的,他伤害别人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可以跟你道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飞凌。你再这么纠缠下去能得到什么结果呢?他成绩很好,现在又在准备考研,你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毁了他的一生吗?这是你想要的吗?”
韩飞凌沉默不语,大家都当她有了松动,没想到她很快说道:“对,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你!你这个孩子……”
“老师,如果您的女儿在网上被荡妇羞辱,如果您的儿子仗义出手反被诬陷,如果您的母亲被人侮辱戏耍,您会劝说自己事情就到此为止吗?”韩飞凌冷脸说道,“我不能,所以我要讨个说法。至于您说毁人前途,这种人渣的前途有何意义?让他成为一个律师或者法官去害更多的人吗?而且就他在网上发表的那些立场错误的言论,怕不是以后去会当资本主义的走狗吧。”
“飞凌,别扣这么大的帽子。这个事情它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做惯了学生工作的老师仍旧苦口婆心地劝说韩飞凌。从刘政的前途扯到了韩飞凌的前途,如果这件事被韩飞凌搞大,难道她自己就好过吗?届时所有人都认识她了,所有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她身为一个受害者很可能最后会变成舆论中的失害者。
韩飞凌没听出来规劝,只听出来隐隐的威胁,她干脆说:“我不在乎。既然学校不想管这件事,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了。”她对谙熟社会法则的成年人厌恶透顶,不顾老师的阻拦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司徒嘉树叫着她的名字一路追出来,韩飞凌只觉得脑仁疼,大喊道:“喊什么喊!别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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