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杀闯关游戏(16)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
　　音乐教室里一丝光线都看不见。
　　谢迟安白天睡了一觉，夜里脑子还很清醒。封铭也是一样的情况。
　　梁亦飞和陈慧慧脑袋一点一点的，有点支撑不住。
　　在这样的黑暗与静谧里，时间的流动变得无知无觉起来。
　　时针指向九点。
　　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天游戏结束。目前存活人数，1776人。”
　　……今天死了208人。
　　比昨天的24人增长了将近10倍。
　　周二，在人们还没有饿到极致的情况下，仅仅是靠外界的一点刺激，就造成了大规模的杀戮。
　　等到明天，人们会更加饥饿，再加上三天时限的威胁，会有更多人去突破底线。
　　梁亦飞和陈慧慧原本还有些睡意，听到这广播登时就清醒了。
　　208人……
　　才一天。就死了这么多人。
　　那明天呢？明天之后呢？
　　太绝望了。
　　这个数据真是太让人绝望了。
　　陈慧慧咬紧牙关，竭力抑制哭音。
　　梁亦飞眼神呆滞，宛如一个傻子。
　　以上这两人的反应，是目前学校里绝大多数人的反应。
　　以下这两位，是个例。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谢迟安跟没听到广播似的，支着下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虽然脑子还很清醒，但是良好的生物钟在督促他睡觉。
　　封铭隐在黑暗里的面容露出一丝失望。
　　是的，失望。
　　才208人啊……光是他和司徒月就贡献了许多呢。
　　没意思。

　　☆、Chapter 15

　　“不错，比昨天有进步，可还是太慢了。明天就是三天的最后时限，再不准备动手我可就送你们一程了哟。”广播还嫌打击不够，残忍地提醒道，“再接再厉吧各位，晚安好梦，也许这是你们活着的最后一晚了。”
　　广播说完这句，再也没有动静。
　　音乐教室静谧无声。
　　陈慧慧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疯狂试探，梁亦飞直接进入自闭状态。
　　谢迟安和封铭毫无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传出陈慧慧轻声的抽泣。她好像是还顾念着教室里的其他三人，竭力压抑自己，可根本克制不住。
　　梁亦飞把脸埋在手心里，身子抖如筛糠。
　　他这两天几乎一直跟在谢哥身边。受谢哥的镇定影响，他每次崩溃最后都能缓过神来。虽然见过不少他人的血腥场面，但自身始终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
　　现在他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明天再不杀人就会死。可杀人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根本做不到。
　　他的生命倒计时只剩下一天。
　　死亡近在眼前，怎能不心生恐惧。
　　梁亦飞哑声道：“谢哥，怎么办，我感觉我活不过明天了。”
　　“你感觉没错。”
　　梁亦飞：“……”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哥，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事实。”
　　梁亦飞这样的人，不可能活过明天。因为他永远不会举起屠刀去杀人。
　　他的这位伙伴，是个很善良的人。
　　梁亦飞想笑，可发现笑不出来，只能哭着道：“谢哥，有你这么安慰兄弟的嘛……”
　　谢迟安说：“你不会死。”
　　梁亦飞哭得很投入：“怎么可能啊？我，架不会打，吃得又多，脑子不聪明，胆子也不大……”他越说越伤心，“我简直一无是处啊我……”
　　“你不会死。”谢迟安转头看梁亦飞的方向，“我会保护你。”
　　梁亦飞哭得止不住：“谢谢啊谢哥。这两天都是你在保护我，可也不能老这样。我杀不了人的，好人我下不去手，坏人我看了就腿软。谢哥你不一样，你那么厉害，杀几个坏蛋还不容易？你一定能活到最后的……”
　　“我帮你。”谢迟安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我可以把人弄得只剩一口气，你不用参与，最后补一脚就行。”
　　梁亦飞呆住了，也不哭了：“谢哥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太懂？”
　　谢迟安用两人平时打游戏时的语言通俗易懂地解释了一下：“我助攻，你拿人头，懂了么？”
　　梁亦飞张着嘴巴，眼神茫然。
　　他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懂。
　　这么残忍的话……怎么会从谢哥的嘴里如此平静地说出来？
　　另外两人神色各异。
　　陈慧慧惊恐地缩了缩身子。
　　封铭嘴角弧度极轻地上扬。
　　谢迟安像是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人，对梁亦飞道：“做得到么？”
　　梁亦飞干笑：“别，别吧。谢哥，你不可能滥杀无辜的，你不用为了我这样……”
　　“我可以找个不那么无辜的目标。”反正到了明天，手上沾过人命的大概不少。当然，谢迟安杀过人后自己也就不无辜了，他不会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也想要身边的人活下去。
　　不需要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需要扯出鸡毛蒜皮的恩怨是非。人人都是为了生存。
　　谢迟安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去救一个陌生人，可以不去伤害无辜者，可他也能为了让伙伴活下去而毫不犹豫地让别人去死。
　　人都有亲疏远近，护短无可厚非。若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才是真正的无能。
　　谢迟安……从来都不是圣父。
　　没有哪个圣父能从地狱里走出来。
　　_
　　梁亦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封铭突然开口：“迟安，那个游戏主办方的目的不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么？为什么要让他如愿？大家齐心协力把主办方找到不就好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他一个？”
　　他直起身子，用严肃的语气说，“从昨天到现在一共死亡233人。除了校长死得蹊跷，其他的都是被学校里的同学老师杀的吧？那个主办方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仅仅靠校长和广播这两样，就让所有人都乱了阵脚，按照他想要的节奏来。可如果我们不按照他的剧本走呢？”
　　“我不想学校里再死人了。我也不会去杀人，我想把主办方找出来。”少年语气铿锵坚定，正义凛然。
　　陈慧慧和梁亦飞肃然起敬。
　　对啊，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啊！
　　校长当众身亡，所有人都只顾着害怕，然后又被广播一激，立刻就陷入混乱。大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厮杀起来，却没有一个想过去探究主办方的身份，从根本上解决这场杀戮。
　　陈慧慧好像看到了生的希望。
　　梁亦飞却是惊喜了一瞬后就又黯淡了。他忽然想起早在昨天上午，谢哥就去广播室和警卫室查探过，结局是一无所获。
　　谢迟安像是思考很久，然后抛出一个问题：“你对我的称呼是不是太亲密了，我们有这么熟吗？”
　　封铭：“……”
　　所以他编出那么一大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屁话这位就只听进去前两个字吗？
　　然而他很快就扬起微笑：“毕竟我对你一见如故。”
　　谢迟安“哦”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开始冷静分析。
　　“你说的很有道理……”谢迟安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下，好像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封铭脸色扭曲一瞬。
　　他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也就骗骗另外两个蠢货，但谢迟安那毫不掩饰的笑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没关系，找个机会弄死谢迟安就好了。
　　他这么处心积虑扮演阳光正义少年，不就是为了留在谢迟安身边骗取信任然后再伺机杀死他么？
　　比起直接动手，被信任的人杀死时的表情才最精彩呢。
　　为了看到谢迟安那一刻的表情，封铭愿意暂时扮演一个智障。
　　“但还有几个问题。”谢迟安轻咳一声。
　　“校长自爆可以用人体炸|弹解释，广播声音可以用人工合成解释。那么校门消失呢？该从何解释？”谢迟安罗列道。
　　“第一，环境受困。因为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所以大家情绪才会这么焦躁。”
　　“第二，食物问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当下环境里，应当是人为食亡。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总会发生肢体冲突。”
　　“第三，关于处决。现在谁也不知道第明天过后未杀人的会不会死，怎样死。但没有谁敢以命去赌。”
　　“第四，那个主办方如此神通广大，会不会是以上帝视角在观看我们？就像我们以旁观者视角去操纵游戏人物。他本人根本不在学校里。”
　　“不把这些问题解决，你就无法阻止自相残杀，也无法撼动幕后主使。”
　　封铭在黑暗里面无表情，语气却透着低落：“是我太天真了，当我没说吧。”
　　反正他正义善良的形象已经塑造好了。不知道谢迟安信不信，反正那边那两个都要感动哭了。
　　梁亦飞和陈慧慧确实感动，心想怎么会有封铭这么好的人啊。不仅分给他们蛋糕吃还想带着大家一起逃出生天，这黑沉沉的教室环境都挡不住他闪亮亮的人性光辉。
　　谢迟安低下头无声地笑，说不清是什么味道。
　　_
　　天亮了。
　　早晨七点钟的太阳依然光芒万丈，只是照不亮人们绝望黑暗的心底。
　　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恐惧。
　　梁亦飞和陈慧慧看起来是都不打算出门。音乐教室里很安全，谁也不想踏出这个舒适区，去迎接外面的腥风血雨。
　　封铭拿出小蛋糕，咬一口后皱眉：“我有点渴了，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