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爷(49)
等他醒来,酒楼都要打烊了,快宵禁了,楼下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影,池云非和炀炀也不在包厢里。
他抹了把脸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薄毯,脑后也枕了软枕。
太稀奇了,他居然毫无察觉。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茶有些凉,刚好醒神。
然后他走出房门,跟人借了毛巾擦了把脸,又问了池云非的去向。
“池少爷带着小公子在楼下。”店小二恭敬道,“将军放心,楼下没什么人了,不会冲撞到小公子。”
温信阳点了下头走下楼梯,看到了大厅里正和人聊得开心的池云非。
温念炀在一旁和另一个小孩儿玩,那小孩儿看着比温念炀大几岁,穿了戏班子的衣服,头上还顶着个帽子,正同炀炀翻花绳。
温念炀第一次玩这个,稀奇得很,肉乎乎的小手显得有些笨拙,但学得很快,池云非不时在旁边夸奖他。
而在池云非身边站着的,是个玉面书生似的男人,身材高挑,皮肤比池云非还白皙娇嫩,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带了点卧蚕,看起来脾气很好。
“深哥!”池云非见了他,忙招手道,“你醒了?睡得好吗?”
温信阳走过去,揉了下儿子的脑袋:“怎不叫醒我?”
“看你累得狠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池云非拉了他的手,介绍道,“这位就是宁婉香,宁爷,我正听他说新戏呢,可有意思了。”
宁婉香行礼道:“温将军。”
温信阳摆了下手示意不用多礼,见池云非和对方聊得愉快,自己一时也插不上话,便坐到一旁去陪儿子。
他靠在桌边,双腿自然伸长,刚睡醒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浑身气势却不减,池云非一边聊一边瞥他,眼里的喜欢几乎要满溢而出。
宁婉香看得真切,好笑道:“都说你当初闹死闹活不愿嫁,现在又这么喜欢了?”
“有些人有些事,你没遇到之前总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对的。”池云非嗐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所以人说话做事,不能说得太绝。”
“这话不错。”宁婉香意味深长,“池爷做人做事从来不给人留后路,这话你倒该对自己多说两遍。”
池云非啧了一声:“拆我台啊?”
宁婉香比池云非高不少,低头看他道:“箫棠呢?最近怎的没见着他?”
“他忙着呢。我有事让他办。”池云非斜眼睨他,“你不是总记不住人家名字吗?原来是故意的?幼稚不幼稚?”
“他逗起来太好玩了。”宁婉香长得秀气俊美,气质出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了一身西装站在那儿像哪家的翩翩公子,说起话来却腹黑得很,眼里带了笑意,“像戏院里养得小狗,好骗得很。”
池云非:“……”
温信阳既然醒了,池云非也不再多留,同宁婉香告辞后跟着将军离开了。
出了酒楼,外面的凉风让人清醒了不少,夜色安静,皎洁月光照在地上,远远地看着像在石板路上投影出大片的白河滩。
炀炀玩得累了,在温信阳怀里睡了过去。
温信阳走了几步,道:“明日我回军营,你……”
池云非看着他笑:“怎的?一个人在军营空虚寂寞冷?想让我继续去陪你?”
温信阳偏过头咳嗽了一声,不自在道:“我是瞧着你朋友遍地,想让你注意……”
“是,是。”池云非挑眉,“都嫁人了,得保持交往分寸,是吧?”
温信阳欲言又止,路过他们成婚那天的泡桐树,迎亲的事还历历在目。
那日他骑着马来接池云非,池云非一身大红喜服,笑容灿烂,眸如星子,他却对他说了不少冷漠的话。
他突然道:“之前的事,我有不对的地方。”
池云非:“?”
“交朋友是你的个人自由,我只是……太过在意温家的名声,怕你惹出麻烦。”温信阳道,“跟你相处这么久了,我知道你不是外界传闻里那样的人,你有自己的原则。”
温信阳沉吟片刻,下了什么决心似地道:“以后我不会再这样限制你,你可以做你想做得事。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遇事要冷静,不要冲动……”
话音没落,池云非一个助跑扑到了将军背上,温信阳差点被勒得摔倒,炀炀也醒了,从温信阳怀里探出头,视线同他池哥对了个正着。
“池哥?”
“哎!”池云非鼻子有些发酸,笑得像要哭,“池哥走累了,让爹背背好不好?”
炀炀十分慷他人之慨,拍拍爹的肩:“好!爹能背!”
温信阳哭笑不得,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慢慢踩着月光往家走。
池云非在他耳边小声说:“深哥,我最喜欢你啦。”
温信阳就觉得耳朵有些发痒,脖颈后都红了起来,在黑夜里却不被人所看见。
第38章 八卦
翌日温信阳一早醒了,池云非依旧睡得像头小猪,连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都毫无察觉。
他去隔壁看了炀炀,炀炀睡得很香,脸上红扑扑的,手里还揪着一只小布老虎,微微张着嘴流出一点口水来。
吃过早饭,温信阳又去床边看了眼,池云非翻了个身嘟哝几句,踹开了被子,单薄的里衣翻在肚子上,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肢,脚踝上的红绳撞进将军眼里,衬得小脚十分可爱。
温信阳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帮他重新盖好被子,手抓着脚踝放进被子里时仿佛手心被烫了一下,总觉得心里某处痒酥酥的,带着细微的电流,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温信阳自己都想不起来,从有记忆开始,他肩上就担负着温家厚重的基业,一刻不敢放松。
家人的期待,敌人的虎视眈眈,让他从来没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他本以为未来早就被定好了,他只需要顺着这一条路往下走,没什么可期待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可意料之外的,在这条死气沉沉的道路上,他遇到了一朵从墙外探进来的花——开得那么灿烂,随风摇曳,姿态潇洒。
让他有点羡慕,有点嫉妒,一开始是不屑,后来就忍不住想要靠近,随对方一起去看看墙外的风光。
只要是和这朵灿烂的小花在一起,仿佛不论看到什么都会是惊艳的。
他伸手轻轻拂开池云非额前的发丝,低头在沉睡的人额心上吻了一下,他细细品尝着心中汹涌的陌生情愫,转身换了制服利落地出了门。
待他走了没多久,池云非就睁开了眼,抬手捂在额头上,满脸通红。
啊!!这算犯规了吧??
没两天,温信阳放走了林子清,林氏连温府都没来得及回,东西也没能收拾,就被林家的车在营地大门外接走了。
林子清脸色憔悴,一连几日住在保卫科里,头发有些乱了,也没有下人伺候,情绪已经掉到了谷底。她神经质地勾了下嘴角,抬眼看站在车门前的温信阳,十指将衣摆揪出皱痕道:“将军,我为你生儿育女,一心为温家着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温信阳没说话,只对司机道:“回去代我向林老爷、夫人问好。”
司机忙点头应了:“您放心。”
温信阳帮林子清关上门,一手理了理袖口道:“炀炀会有人专门照顾,你不需要担心,回去好好休养。”
“……”林子清眼里带了泪花,抿着唇道,“他哪里有我好了?你说呀。”
温信阳转身就走,背影笔直,像当年纳她为妾时一样,除了洞房前后几日,那之后总是不见他人影,抬眼永远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为什么呢?
她到底哪里不好呢?
她拼了命地追寻那个背影,却迟迟等不到对方回头,凭什么那个小子一来就能得到他的青睐?
就因为那小子是男人?因为他会惹麻烦?还是因为他从不循规蹈矩,让温信阳觉得新鲜和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