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15)
谢九安啊谢九安,可惜,就算我从来没有输给过你,纪泽也不是我们争斗的奖品。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要是我的。
纪泽将透明花瓶里的水仙花换下来,插上谢九安方才买下的鸢尾。低头静静地端详,颜色浓重深沉,安静沉默,带着点忧伤。
自己一个大男人收到过两次花,第一次是那天的陆枭送的,还有就是今天的谢九安,只是,怎么两次都是同一种花。
蓝色鸢尾么?还蛮好看的。
纪泽想起那天在陆枭卧室里见到的一幅油画,“枭哥,在你卧室里的那幅画就是这种花么?”他是知道陆枭很会画画的,楼上还有一间他专门的画室,据说之前还很喜欢出去写生,但纪泽来的这一段时间,倒是很少见他出去。
“是啊,就是蓝色鸢尾,是我在欧洲一个小镇旅游时坐在花店外面画的。那天在下小雨,一大把蓝色鸢尾挂在店门口,这种花——色彩凝重,真像一幅油画,所以那时候我就把它画下来了。”安静沉默的花,就如眼前的人。就像当初一眼就想把那束静谧到忧郁的花带回家一样,陆枭觉得自己第一眼,就想把纪泽收藏起来。
“喜欢这花么?”
“蛮喜欢的。我一个大男人居然两次也仅有两次收到这种花。”
不过当天晚上,陆枭却一手拎着一幅画一手夹着躁动不已的贝壳敲开了纪泽的房门,浅碧色的眼睛含着笑意,没有一丝阴霾,像最清澈的海子。
“这幅画送给你,纪泽,可以挂在床头,很漂亮。”
纪泽细细看着手里装裱好的油画,木头门上挂着的湿漉漉的鸢尾。他没学过画,不太懂,但总觉得看着看着,就想当时要是自己也会买下这束花,仿佛在雨中等待,有人将它领走。
右下角是用钢笔写的漂亮的英文花体字——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陆枭和谢九安,除开他们的身份,其实,真的是可以交的朋友。
纪泽望着被自己郑重挂在床头的画,只是想到那个既定的结局,只是想到终有撕下面具的那天,心里就微微发涩。
有谢九安插科打诨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快。纪泽偶尔出去买点吃食回来,偶然发现,虽然依旧是寒气袭人,但池子边上的梧桐树已经开始抽出新芽了,一点点新绿,在枯黄一片中格外明显。就连在冬天看上去就要枯死般的木棉也仿佛焕发了生气,光秃秃的铁杆虬枝开始换新颜。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陆枭就是在这里,那时还以为他是个很有艺术气息的画家,哪想到,居然是这周围六省最大黑帮团体的继承人。
春天都快来了,希望下次冬天的时候,自己可以回到北方,当然,是穿着那套铮亮的警服。
他隐约察觉到,陆枭,在经历一个冬天的潜伏后,那骨子里天生的狡黠狠厉也要开始苏醒了。因为,不仅仅陆枭接到需要回自己卧室接的电话的次数增多,同帮派里的高层核心人物兄弟次数也多了。
纪泽走回花店,正碰巧遇到陈实从店里出来。不高不矮的结实身材,白白胖胖的包子脸,话很少,偶尔笑起来慈眉善目的一个中年人,却是陆枭的父亲——陆升身边最得意的属下。几乎是日夜跟随地带在身边。看起来就跟他的名字似的,老老实实的就像是每天准时上下班的普通工人。
“诶,是纪泽啊?”陈实跟纪泽打了个照面,对于这个之前跟在沈叔身边现在又跟着大少爷的人他自然认识。
“陈大哥。”
陈实拍了拍纪泽的肩膀,这个年轻人看起稳重踏实,难怪大少爷会选他,“不错不错,好好跟着大少爷。”
擦身而过。
纪泽回头望了眼陈实的背影,他现在跟着陆升深居简出的,怎么今天突然出来?
屋子里都是烟味。陆枭酷爱烟,这从第一次纪泽从他身上闻道的淡淡香烟味就知道,只是某次陆枭恍然大悟般地问道,“纪泽,你抽烟么?”
纪泽摇摇头,就见陆枭已经动作迅速地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掐灭。
自此之后,纪泽就没见过陆枭在他面前抽烟,只偶尔经过他的房间,要是开着一条缝儿,便能看到陆枭背对着他在笔记本前吞云吐雾。
陆枭将窗户全部打开,边对纪泽说道,“等等收拾下,我得回老屋去见我父亲了,阿泽,你也一起去。”
自从那天听到谢九安叫他“阿泽”之后,陆枭便声称自己叫他小纪太过生疏,也要跟着谢九安叫“阿泽”。
纪泽倒是无所谓,称呼而已。
陆枭所谓的老屋是在s市附属的一个地级市的郊区,后来陆升发家之后便将一大块地买下来加上自家原本的面积,扩大成一个豪华的别墅区,只不过这个别墅区没有对外销售,是陆氏集团的几个核心都在那里有一栋自己的房子。陆升近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已经渐渐退隐二线,住到了乡下去。
干净明快的砖红色小别墅群掩映在青山绿水中。
陆枭在其中一栋中停下来,门前是几棵郁郁葱葱的树,叶子对生,椭圆形的树冠披散开来,主干却是明显的直又长。陆枭跳下车,指着这几棵书道,“这是桂花树,七八月的时候开花非常香,非常漂亮,阿泽,你不是喜欢吃各种糕点?等到时候,我们一起过来采桂花我给你做桂花糕,我小时候经常看照顾我的阿婆做的。”
纪泽看着陆枭抬头打量兴致昂扬的摸样,好像眼前的桂花真的已经开了,一树一树,扑扑簌簌地落了一地,希望那个时候,真的可以吃到陆枭做的桂花糕,于是明快地笑道,“好啊,枭哥做的一定很好吃。”
第12章 …
陆枭与纪泽二人进门时正好是饭点,偌大的别墅里只住着陆氏集团的创始人陆升以及追随他多年的一个女人,年逾四十却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韵犹存,看上去倒是颇为贤惠的摸样。以及里里外外荷枪实弹的保镖。
见到来人是陆枭,坐在桌子侧边的女人很是热情地起身招呼道,“啊,阿枭回来了!回国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回来?你爸爸都盼了好久了。”
中间的老人正一勺一勺喝着汤,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头发灰白,似乎连汤勺都抬不起来,绝对是那种风里来雨里去的沧桑。
他们二人,一个年轻英俊,一个犹如行将之朽木。
只是抬头望了陆枭与自己一眼,纪泽就可以断定,两人是有着最亲密血缘的父子。
因为,一双与陆枭相似的眼睛里是冷漠锐利的精光,像一柄尘埃不掩其锋利的古剑。
“我回来了父亲,您与红姨都还好?”陆枭恭敬地站在一旁问道。
陆升将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余光扫过纪泽,“嗯,回来就好。先坐下来吃饭吧。”不似陆枭平时用温文尔雅掩饰自己骨子里的冷酷,眼神仿佛尖刀。
红姨招呼着佣人再去拿碗筷,但对着纪泽面露一丝为难,陆家可没有保镖上桌吃饭的规矩。“这位是……”
纪泽倒是轻松地对陆枭一笑,“枭哥没事,你先吃,我在去车里等你。”
话音刚落却被陆枭一手拦住,淡淡地对陆升说道,“爸,纪泽不仅是我保镖,也是我朋友,一起吃饭吧。”
见陆升没说什么,陆枭扯过纪泽一起坐下。
一顿饭吃地静谧无声,只是吃完饭之后,陆升拿起白毛巾擦了擦嘴巴,对陆枭说道,“今年也都三十了,该玩的也玩够了。你爸爸我老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陆枭点了点,“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