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40)
陆枭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依旧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什么,然后一脸悠哉无辜的退出房间。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误了?纪泽皱着眉头想了想。
此刻,纪泽当然看不到门外的陆枭正死死地盯着紧紧关闭的门,眼睛里正透露出危险的气息,陆枭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因为,要是纪泽没有突然拒绝继续,那么自己绝对会扑上去。他是这样地,对这个卧底警察,有强大到令自己都惧怕的渴望。足以摧毁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清醒。
第30章 …
等一脸红红的纪泽从卫生间出来时正看到陆枭抱着谢九安留给自己的神似电磁炉的ipad点着什么。
陆枭抬头对上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纪泽,白里透红的气色衬得眉目愈发清晰明朗,脸上的疤痕丝毫无损于他的英俊秀气。而这个人正一脸尴尬得恨不得用擦头发的毛巾将自己整个人都遮住。
陆枭低沉地笑出声来,“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纪泽红着脸点点头,却支支吾吾得不知道说什么。
纪泽却没想到陆枭今天居然在医院呆了一整天,俩人吃过了午饭就一起午睡,当然,陆枭是躺在另外一张用来陪护的床上。纪泽时不时地做起来朝陆枭望几眼,而后见躺在的那个高大身影似乎随着呼吸一点一点的起伏,已经睡着,最终安静下来,浅浅地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俩人分享了陆枭特地点的晚饭,清淡又营养,很适合纪泽的胃口。陆枭偶尔问着什么,纪泽得体地回答着。既不尴尬,却也热烈不起来。到最后,纪泽都有点无聊了,陆枭却也只是瞅瞅他,然后笑一笑,也没有走的意思。
陆枭抱着谢九安留给纪泽的ipad,点开了一首歌,是首非常清亮高昂的英文歌曲。纪泽模模糊糊地觉得中学时代自己在哪里听过,却又实在起不起来。
带着仿佛划破寂静夜空的凄美与激情,像所有的星星同时放出自己的光芒,从黑暗到黎明初现。
I know just how to whisper and I know just how to cry.
I know just where to find the answers and I know just how to lie.
I know just how to fake it and I know just how to scheme.
I know just when to face the truth and then I know just when to dream.
……
纪泽与陆枭都不再说话,他没有想到自己身为一个警察有一天会和一个黑帮头子默默地一起分享一首歌。
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被触动,高亢的声线似乎越过重重迷雾抵达从未有人踏足的地方,穿过原野,高山,幽暗的森林,向漫无边际的天空飞去。
陆枭见纪泽墨如点漆般的眸子没有着落地望着地面,侧面的线条看起来格外柔和,似乎正陷入某种沉思中。
“我知道如何捏造事实,也知道如何阴谋策划,我知道何时该面对真相,也知道何时该去做梦,我知道如何让你感动,也知道该去证明什么……
我知道何时该将你拉近一些,也知道何时该放手。我知道夜晚即将结束,也知道时间正在飞逝,而我绝不会告诉你任何必须告诉你的事 ……
当每一次我看见你的时候,太阳所有的光线,流过你波浪般的发间。天上的每颗星星,都像聚光灯一样对准了你的双眼。我的心跳快如鼓点,它早已迷失 ……”
再也没有一首歌可以像这首一样表达自己的心情。陆枭不再看着床上的那个人,眺望着窗外万家灯火朦胧的夜色。
他还记得昨晚传真机发出“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带着温度的白色A4纸片从出纸处一点一点吐出来。
是穿着铮亮的藏蓝色警服的纪泽。
标准的证件照却照得十分好看,那是还未褪去少年青涩的纪泽,短短的小寸头,乌黑发亮的眸子,不是现在带着沉默内敛的光芒,而是属于少年人的雀跃。照片上的纪泽笑得很开心,因为陆枭看到他并不是像自己一直见到的那样沉静的微笑,而是笑得露出左边的小小虎牙。
原来,他还有颗虎牙。
那是怎样青春活泼的纪泽?穿着一身帅气的制服,笑得骄傲又自豪。
陆枭用食指在照片的边缘轻轻摩挲,是因为已经有所怀疑么,所以在自己见到真相的那一刻,陆枭觉得心里很平静,甚至于他并没有觉得纪泽是个警察能怎样,还不如那颗可爱的小虎牙对自己有吸引力。
怎么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就在见到他在冬天清冷的大街上剥着茶叶蛋时?怎么会这样爱一个人,只是跟他相处了三个多月,好似就可以抵过一辈子?
他原来一直不相信,真的有跨越年龄,身份,甚至敌对的感情,就这样凭空而生。
陆枭在making love out of nothing 这句话反复轻声吟唱时,突然开口问道,“阿泽,知道这首歌的中文意思么?”
纪泽回头见他问得突然却又严肃,碧色的眸子却是隐隐期待,仿佛一直在期待着自己说出某个答案。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很想告诉这样的陆枭自己其实知道,但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枭笑得如斯温柔,“爱,凭空而生。”
How do you do it,making love out nothing?你是如何做到的,让我对你的爱凭空而生。
陆枭很想问。
虽然纪泽一再表示自己受的伤不是很严重,没必要在医院住那么久,但是陆枭还是温柔又强势地拒绝了他要出院的请求,只让他安心地呆在医院里,并且表示自己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需要纪泽这个保镖时刻呆在自己身边。
纪泽则是觉得,有点过于郑重其事了,自己一个小人物住在如此豪华昂贵的特护病房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他一贯就不是个奢侈的人。并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让阿进和他的一家人做替死鬼。
陆枭通常是早上来坐一会儿,而后一整天就不见人影,有时候倒是披着夜色而来,然后在陪护病房里睡上一个晚上。这天早上,陆枭打来电话说自己有点事情不能过来了。纪泽暗暗松了口气。
那天被陆枭呵斥过的小护士又来给他换药,纪泽活了二十多年就没怎么过女孩子说过话,遇着女孩子就闷不吭声的,因为他觉得女孩子这种生物跟小花似的,你得小心对待,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年轻活泼的小护士对着这么一个安静英俊的青年倒是渐渐熟悉起来,“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上不疼了?”纪泽点点头,“好多了,今天要挂几瓶?”
“就这些了,下午再一瓶就行了。”一边说一边已经熟练地在手背上涂上碘酒,纪泽瞧了瞧正低头给自己擦药的小女生,再抬眸看了看桌子上摆的那瓶药水,轻轻地一挥手——“啪啦”一声药瓶被蹭到了地板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药水也流淌开来。
“哎呀!”小护士叫着跳开。
纪泽带着腼腆又愧疚的表情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想去拿那本书的。”黑色的眸子柔软又明亮,看了就让人心里发软。
“没事没事,你先别动,我再下去拿一瓶,等等再收拾。”说罢就要往外走,这一瓶药是每天要挂的第一瓶,顺序不能变,纪泽在住了三天之后已经摸好了规律。
纪泽想了想,温文尔雅地对小护士提出请求,“能不能把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欠费了,还来不及缴费。”
“好的,那你先打吧,刚好我要下去拿药。”说罢,将一只小巧的粉红色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纪泽。
听到房门轻轻关上去的声音,纪泽握着小手机挪到了卫生间里。某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