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爱我的男人结婚以后(19)
可才走到停车场前,江蔚就飞快地跟了上来,死死地桎梏住他的手腕,不肯让他离开。
“惜文,到底为什么,我们之间就连从头开始的机会都没有吗?”
江蔚凝视着他,瞳孔颤动,目光深情。
当真是一副深情的模样,但也正是这个表情,让顾惜文最无法接受。
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见证了彼此人生中最美的韶华。
哪怕他们不成为爱侣,也可以是一辈子的兄弟,是彼此孩子的干爸。
是谁让他们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是他吗?
顾惜文狠狠甩开了江蔚拉着他的手,声音哑然,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你问我为什么?那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一直跟在你身后长大,我爱慕你,憧憬你,孺慕你,我什么都没有说,以为你会知道,这是我傻,但是你敢说,你一分一毫都没有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吗?你没有义务回应我,你也大可以去爱别人,但是你没有权利一边忽视我的感情,一边借着我去接近我身边的人,让我猜一猜,当你看到我满眼炽热的看着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是觉得对不起,还是这个人真是可怜?你无视我,轻视我的感情,当初答应你的三年之约,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而我,绝不可能一错再错。”
江蔚在不知何时,又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用出一百二十分的力度甩开,冷声喝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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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顾惜文当然不可能再和江蔚睡在一个房间里。
他没有回和江蔚的家,而是去了自己婚前的一套房产。路上走走停停,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房间许久没有人住,好在他雇了阿姨时常来打理,除了没有什么人气以外,倒算窗明几净。
顾惜文疲乏的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那些,只想囫囵地冲个热水澡,再换了床单就睡觉。
洗澡的时候,他总感到浓重的违和。明明是自己的家,开热水的时候,他竟猛地忘了阀门要往哪边拧。
说来也是,这一年半来,他都住在江蔚那边,来这里的时候少之又少,更何况在这里洗澡。
现下,倒像是在住旅馆一样。
他两手扶着墙壁,任热烫至有些焦灼的水浇在自己的头顶和脊背。一些水流涌进眼里,他慌忙用手抚去。一瞬间眼睛干涩,竟不知道那水究竟是来自龙头,还是他的心底。
他今天到底与江蔚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早已平和,早已和那些慢待和平共处,却不知那些情绪一直如滚烫的岩浆般潜伏在他心里,一旦爆发,就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一年半来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陪江蔚做这场戏。
如果当初不是爱令智昏,他根本不会浪费这么久的时光。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浪费。
如果没有他和江蔚的这个约定,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和江澜开始也说不定。
他会抱着对江蔚的长久爱慕枯萎死去,而江澜,在他心中则永远只是弟弟。
一想到江澜,他的心口突然滚烫了起来。
洗完澡后,他连手都不不及擦干,便跑到外套前拿手机。刚一点亮屏幕,便有许多未接来电提示涌了出来,大多数是江澜打来的,其间还零散地掺杂着几条顾长书的。
他直接忽略了这些,手指在江澜的来电提示上徘徊了许久,可最后还是没勇气打回去。
他怎么都想不到,当他与江蔚走到这一步时,他最难启齿的人反而变成了江澜。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向江澜解释,他与江蔚离婚的原因。
如果要说,并将牵扯出他与江蔚的许多情感纠葛,而这偏偏是他最不愿对江澜提及的。
江澜也未必想听。
纠结了许久,他只给江澜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今天有点事,在外面住,很平安,勿念。”
那边很快回消息过来,就像一直捧着手机等他的消息似的,“真的平安吗?但我放不了心,至少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顾惜文不愿说话,他现在情绪实在太过低落,声音一定暗哑难听。他回,“是真的,小傻子。”
那边依旧回的很快。
“那好吧,但是不论如何,别忘了我爱你。”
这是江澜第一次以这么认真地语气对他说爱你。
他呆怔了许久,突然觉得心口处一阵酥软。他捂着胸口缓缓仰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暖黄色灯光是那么耀眼,就如同太阳的万丈光芒普照着他,他被照得不敢睁眼,只能用并拢的手指挡住。
可光却还是从指缝间跳跃进来。
耀眼的他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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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文向来行事果决不拖沓,就如他当时决定爱江蔚许多年,也如他现在决定向江蔚起诉离婚。
第二天甫一起床,顾惜文就穿戴整齐地去了律师事务所。
见了律师以后,他才发现他们离婚的程序竟如此简单。
他们没有孩子的抚养权要争夺,就连共同财产都没有。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房子虽然是他挑选的,但却是江蔚全款购买,他当时算是拎包入住,现在只需拎包离开就够了。
别的什么都不用清算,只需一纸证明,就能垄断他们的关系。
顾惜文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当名字里的最后一个撇写出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就如同被卸了枷锁的飞鸟。
一看到蓝天,就能飞到极高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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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文本来片刻都不想耽误,从事务所离开以后,就想去江蔚家中拿走个人物品,顺便将钥匙还回去。
不想,才刚刚走到车前,江蔚就打来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江蔚”二字,只觉得心头一片涩然。
迟疑了许久,才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声音也是干涩,就如同被醇厚的苦茶浸染了许久。
“惜文,我打来电话,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我爸妈从国外回来了,要在这边待上几天,今天晚上我和江澜会在外面为他们接风……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所以我想请你今天也出席。”
江蔚每说一句话都会停上许久,就好像这些话很难令他开口似的。
不过想来也是,他久居上位,向来只有对别人发号施令的份,何曾有过他伏低做小的时候?
顾惜文深吸了两口气,才答道,“但是我……我们已经……”
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江蔚先发制人,“我知道,昨天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你昨天说的话,你都还记得吧,你说,不管江家有什么场合需要你出席,你、都、会、帮、忙,对吗,惜文,我可不知道你还会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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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顾惜文进到包房的时候,除了江澜,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顾惜文最后还是决定赴约,不只是因为他与江蔚的口头协定,更是因为江家父母看着他长大,对他关爱颇多,两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忙接风洗尘。
江父名叫江西樵,江老爷子所有的儿女里,他是最有情怀的一个,少时最大的爱好是写诗,最大的梦想是周游世界。十七岁那年,他在学校的读诗会认识了小他一岁的叶莺。两个人志同道合,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江蔚在公司站稳脚跟以后,江父就卸去了身上的重担,带着老婆环球旅行去了。
每天做的事除了摄影就是对诗,偶尔把摄影作品配着诗文发在朋友圈里,顾惜文特别关注着,每篇都要给他们点赞。
顾惜文也心怀憧憬,等他老了,一定也要找个一心人,过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
江母两年前厌倦了“东奔西跑”的生活,于是他们便在夏威夷暂居。
因此现在,两人的穿着都有一些夏威夷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闲散的生活特别养人,他们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特别是江母,明明已经是年近六十的人,鬓边却不见一点白发,红润的脸色和颈上的珍珠项链相得益彰,唇边恬淡的笑容就和少女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