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爱我的男人结婚以后(5)
他固然答应,可走到一半却被碎石绊倒,崴伤了脚。
见他的脚无法动弹,江蔚便让他待在原处等,说去去就来。
于是他等在空无一人的山路上,从晌午等到正午,才看到两人迎着热烈的阳光并肩而来。
可惜他那个时候太傻,还当江蔚这么做是出于照顾顾长书年纪小。
如果他那时就看透江蔚的心,也就没有他之后的自取其辱。
29
顾惜文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顾长书那双秋水似的眸子出现在眼前。
只是那双眼睛向来是缱绻多情的,现在却罕见地含了一丝愠怒。
顾惜文只当自己是做梦,咕哝一声就打算接着睡去。
却被顾长书用两根手指撑住了眼皮。
竟然不是梦。
顾惜文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问他,“你从美国回来了。”
顾书文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的沙哑,头发微乱,有点风尘仆仆的意思,“嗯,一回国就来见你。但是哥你也有点太胡闹了吧?淋了雨不擦干净就睡觉,你看看你现在烧到几度。”他把电子体温计往顾惜文眼前送了松,上面赫然显示着38.3℃。
原来他这是发烧了,难怪觉得浑身无力呢。
顾长书还要接着数落他不擦干净就睡觉的事情,可他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得顾长书的喋喋不休。便斥责他,“你少说几句, 吵得我头疼。”可发着烧的嗓音软糯无力,听起来根本不似责备,倒像撒娇更多些。
听他说头疼,顾长书顿时记不得刚才在说什么,坐到他旁边,把他半抱在怀里帮他揉太阳穴。
这姿势若是旁人看来,便觉得太过亲密,可两个人是一同长大的关系,顾惜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30
顾长书的生母是江南女子,是一个像栀子花一样脆弱美好的女人。顾长书长得更像妈妈一些,如水墨画般的风光秀丽。
他刚来顾家时只有七岁,那时他营养不良,常常吃中药调理身体,以至于他周身常伴有一股浅淡的中药香。
等那股中药香被香水味取代以后,他已然长成了高大俊逸的青年。
顾长书半年前协助爸爸掌管家族生意,他手段强硬,甫一上位就做了几项重大决策,让股东赚了个手软。
一开始瞧不上他,说他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也变成了他的拥簇。
人人都以为顾家要上演一出庶出取代嫡子上位的好戏,顾长书却依然像儿时一样对顾惜文俯首帖耳,就好像顺从顾惜文已经变成了他经年累月下来的习惯。
就好像十五岁那年,他对顾惜文说,“哥,我要给你挣好多好多钱。”
“我要给你建一座宫殿。”
31
江蔚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惜文穿着单薄睡衣,半靠在顾长书怀里,任由他按摩的景象。
江蔚脚步一顿,只觉这副画面分外扎眼。话还没走大脑,已经脱口而出,“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别总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分寸,而且这是你弟弟,别总把他当下人。”
顾惜文心头一刺,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从顾长书的怀里离开,闭着眼睛躺到了一边。
倒是顾长书开了口,“蔚哥,我哥从来没把我当下人过,况且我为我哥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他声音本来就偏冷,平时倒也不显,现在染上了情绪,就像二月的雪一样让人齿寒。
江蔚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赶忙想找补,手中正好端着粥,便打算亲自喂给顾惜文吃。
可还没靠近顾惜文,就被顾长书把碗接了过来,“还是我来吧蔚哥,你衣服都没换,别弄脏了。”
32
喂顾惜文吃饭,顾长书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13岁那年,顾惜文生了一场大病,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医生建议他吃一些流食,可他被疼痛折磨得太甚,吃什么就吐什么,慢慢便不肯再吃。
那时就连照顾他的保姆都嫌他麻烦,只有顾长书不。
只有12岁的孩子表现出惊人的耐性,他吃一点就喂一点,吐出来就用湿手帕帮他擦,一点都不嫌脏。
所以直到成年,顾惜文都觉得顾长书喂饭给他是极正常的事儿。
可现在,顾长书又像以前一样,把吹得温热的米粥送到他嘴下,他却不敢去接——这画面落入江蔚的眼里,还不一定是对他心尖儿上的人怎样的折辱。
把顾长书当下人。
这对他来说可以算最严酷的指责了。
这些年来,豪门里的兄弟阋墙在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他更没有把顾长书当成过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在有人刁难他的时候,还屡屡挡在他前面。但这些落在江蔚眼里,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
仔细想来,同样的话江蔚在几年以前也对他说过。
那时他们一起去郊外踏青,他躲在树下睡着了,顾长书便守在一旁帮他打扇子赶蚊子。
他醒来以后,江蔚是怎么对他说的来着?
好像就是说,顾长书也是你们顾家的一份子,别总让他伺候你。
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江蔚,还沉醉在江蔚给他构架的爱情的假象里,也没仔细推敲江蔚的话,只当他是在笑话他娇气。
但是现在想来,这哪是开玩笑?
他当时分明就是认真的。
时隔多年,江蔚又提起了这茬。他忍不住想,难道是他年幼时真的作威作福,对顾长书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
但纵使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用,生过那场大病以后,他就记不得许多事情。
幼年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零星的碎片罢了。
33
顾惜文自己喝完了粥,就以想休息为由,把一旁的江蔚和顾长书都赶了出去。
他现在只想睡觉,至于这两个人独处时做些什么,就不干他的事儿了。毕竟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怎么防都没有用。
又一觉醒来,已经快到十点。房间里窗帘紧拢,零星的光都透不进来。
江蔚不在房间里。
顾惜文摸了摸额头,觉得温度褪去了一些,虽然还有些发热,却没有刚才烧的那么厉害。
他从床上下来,趿拉上拖鞋便往浴室走,打算在入睡前洗一个澡。
路过书房,他看到房门微敞,从门缝之间流淌出一点暖黄的光,应该是江蔚在里面。
他脚步顿了顿,却只是径直经过了。
34
顾惜文在浴室里遇到了顾长书,他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条纹家居服,已经洗漱完毕,正要往外面走。
甫一看到他,顾长书就要过来试他额头的温度,被他侧着身子躲开了。
他现在一脑门子的汗,不太乐意别人碰他。
他问顾长书,“你没回去啊?”
顾长书点了点头,“嗯,放心不下你就没走。正好小澜去同学家住了,我可以睡他的房间。哥你呢,退烧了吗?”
单听到江澜的名字,顾惜文就觉得心焦。
他躲到同学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感到无法面对他。
毕竟小叔子把嫂子给泡了,也算天下奇闻了。
顾惜文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便站到水池前,把牙膏拧了,准备刷牙。
顾长书在这里,洗澡的事情就不用想了。要是被顾长书知道他有带病洗澡的想法,今晚也不用睡了,保准会被他唠叨死。
顾惜文洗好了脸,还不等他说话,顾长书就已经把干爽的毛巾递到他面前来。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以前,哪怕顾长书的房间就有浴室,也非要挤到他房间的浴室来洗漱,用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若不是他说什么都不同意,恐怕剃须刀都想用他的。
问他为什么,他就说“喜欢哥的味道”。
后来顾惜文索性不管什么都买一式两样,可顾长书却仍要占用他的浴室。
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现下两人并肩站在一处,真找回几分当年的感觉。
以前让他不厌其烦的情节,也变得生动可爱了起来。
顾惜文专心洗漱,顾长书就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