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爱我的男人结婚以后(29)
他直白到卑鄙地用眼神阐明自己的心意。
“我就是要把你逼到孤岛,你无处可去,才会永远留在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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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书并没有完全限制他的自由,锁链设计得很长,足够他在房间中自由行动。
房间里有他能想到的一切娱乐设施,游戏机、不能联网的电脑、家庭影院自不用说,甚至还有最新款的数位板,让他可以在这里继续完成插画工作,可以说能为他想到的,都已经为他想到了。
他憎恶那条锁链,时常挣动,顾长书害怕他受伤,便贴心地在金属环周围缠上了海绵。如果不是他记忆力够好,大概会忘记顾长书才是导致这一切因果的人,如果他患上斯德哥尔摩,大概还会对他的温柔感激涕零。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头一次感受到,原来多余的温柔,就比残羹冷炙还不如。
顾长书照常上班、下班,每天中午都会从公司赶回来为他准备午饭。
每天的午餐都按照他的喜好,三菜一汤毫不含糊。如果实在来不及,也会到公司附近的私房菜馆打包合乎口味的菜肴给他。
如果忽略他手上的链条不计,他们过的倒真像是一对爱侣应该过的日子。
就像他与江澜,如果他们之间从未走过那些弯路,大概就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
顾惜文总是苦中作乐,他想,或许这次囚禁也并非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人总是对未知的生活抱有幻想,就像江蔚向他说明一切以后,他总是卑鄙地设想,如果他与江蔚之间没有横生枝节,他的人生是不是会完满许多。
他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看不清自己的心。
可是在被链条锁住的这几天里,他除了看窗外偶尔掠过海面的飞鸟。
就是想江澜。
他终于搞明白了,他心里已经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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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空间宽敞,并不只一张床,可是每天晚上,顾长书都会抱着枕头来到他的房间门口,很有分寸地询问他今晚可不可以一起睡。
这分寸感总让顾惜文嗤之以鼻,难道你把我锁在这里,就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可他却什么也不说,应该说自那天起,他就不怎么与顾长书说话了。
顾长书通常把他的缄默当成默许,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来,又小心翼翼地躺到他的身后,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搂进怀里。
这幅情景总是会让顾惜文想到顾长书六七岁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顾长书还刚来顾家,眼神总是怯生生,如同一只被人从丛林带到城市的小鹿。
他看着这样的小男孩,总是心疼的,还油然产生了几分作为哥哥的责任感和新鲜感。
那时的顾长书最害怕打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顾长书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穿着睡衣,赤着脚,怯懦地问他,“哥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他那时就想,我要一辈子保护这个比我弱小的人。
哪怕有一天要我付出生命。
可惜世间的事,往往事与愿违。
顾惜文正行走于重如浓雾的往事之中,可顾长书却得寸进尺,把手臂垫在他的脖颈下,膝盖也挤进他的双腿之间。海边的月色格外明亮,莹润的月光把顾长书那一截手臂衬得分外苍白,他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下苍蓝色的血管,其间有鲜血小河似的流淌。
这其间一半的血液,与他的来自同一个地方。
可他已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长书慢慢地把头凑过来,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湿润的鼻尖蹭着他的耳背。
他听到顾长书说,“哥,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声音带着浓重的水汽,听起来像是祈求。
在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顾长书的孤独。
他仿佛置身于浩瀚的宇宙,可左右都是孤岛荒石。
偏偏他又不需要别人光临他的世界,他只想要顾惜文陪他。
顾惜文什么都没有说,他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眼角潮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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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顾惜文慢慢地开始不怎么吃东西。
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顾长书一开始还满怀耐心,变着法地做美味佳肴给他。
但看着顾惜文眼中的光越来越暗淡,他也终于快要承受不住。
这天,顾长书刚一回到家,就兴冲冲地坐到顾惜文的床边,献宝似的把手中的纸袋在顾惜文面前扬了扬,他的声音里透着近来少见的喜悦,“哥,这两天公司附近来了位推车卖糖炒栗子的老伯,人气可高了,每天都有小女孩排着队买,你不是最喜欢吃糖炒栗子了吗?我给你剥一个,好不好。”
还不等顾惜文回应,顾长书已经从纸袋里捡了个栗子,也不顾烫手,仔仔细细地剥了起来。
一颗栗子剥的圆润完整,那是他少年时候就练就的本事。
顾惜文十七八岁的时候最爱吃糖炒栗子,可是又嫌剥皮既脏又麻烦,所以每回都不敢多吃。
顾长书知道以后,便剥了给他,有时候剥的多了,就装在一个保鲜袋里,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吃。
那是他们纯洁的,一尘不染的过去。
顾惜文还在回忆,一颗完整的栗仁儿已经被递到嘴边来。
顾惜文淡漠地看了,又毫无波动地转过头去,不去看顾长书因为期待而闪光的脸。
他这两天有些脱水,向来莹润的嘴唇开始龟裂,面颊也显出了菜色。顾长书本来就已经被他搅得心慌意乱,此时他的拒绝,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只稻草。
他的情绪爆发得像火山喷发一样突然。
他手狠狠一扬,放在床边的纸袋被他的动作带倒,一个个又大又饱满的栗子接连滚落,咕噜噜地铺了一地。
他眼神凶狠,仿佛嗜血的兽,可他闪烁的瞳孔又违背本人意愿地泄露了他的不堪一击。
“哥,你这么不吃不喝,就是为了要让我心疼吗?等到我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放你出去?”他深呼吸了两下,试图平复上下起伏的胸膛,“如果我说中了,那我劝你尽快打消这种念头。如果你不肯喝水,我就算灌也会给你灌下去,如果你不肯吃饭,那我就给你打营养针;我有一千种方法吊着你的命。”
顾惜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敢相信,这样冷酷决绝的话语,是从顾长书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转过头,看着顾长书,像是想看清他的脸上究竟有没有画皮。
顾长书不闪不躲,无比镇定地直视着他,“而且,哥,我劝你,最好不要拿你自己的身体威胁我。你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顾家的那些米虫吧?你知道的,做到我这个位置,随便哪个决策失误,就可能让顾家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不想顾家那些老东西年纪一大把,还到死都在还债吧?”
闻听此言,顾惜文心中巨震。
他瞪着顾长书,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曾经,顾长书最害怕惹他生气。
而现在,顾长书却心安理得地迎接他的怒火。
“哥,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怕吧?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为了留在你身边,拼命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受够和你兄友弟恭;受够为了我最憎恶的人当牛做马。”
“我不再强求了。如果你没有办法爱我的话,那就恨我吧。”
反正恨比爱更长久。
反正他一路左灯右行,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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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本来只想写一个结局,是早就决定了的
但是因为写弟弟的时候太难受了
所以想要在完结的时候,也给弟弟一个不错的结局
所以就是双结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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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文从床上坐了起来,木然地向门外走去。
顾长书的双眼几乎锁定在他的身上,他动一下,便跟着动一下,还不等顾惜文走到门口,便仓皇地问道,“哥,你要去哪里?”
顾惜文冷笑了一声,“去洗澡,不行吗?我这副样子还能去哪里?”
他声音冷得要命,把顾长书冻得几乎要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