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徒(3)
“我怎么冷静,林知乐,你要我怎么冷静,十三年,我跟你睡了七年,被你睡了六年,又找了你五年,整整十八年,我活着的大半时间都是跟你有关,我怎么冷静?”周寻羽绒服上的羽毛随着他胸膛的剧烈起伏,落下更多,“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能让我接受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要一个理由,我给你三个(修)
周寻用手胡乱抓了两把头发,揉巴了两下,头发乱了,他眉骨处的小伤疤也露了出来。
林知乐看着那道小小的淡红色,手指不自觉地捏住了裤缝,用力搓了搓,指腹都被裤缝磨得开始发热,就在他想伸出手去抚摸一下那小处伤疤时,脑中开始不断闪现无数个午夜里,在他梦里的不停环绕的画面——
床上昏迷的人,还有他手上,沾着血的烟灰缸。
林知乐匆忙别开眼,片刻后再开口时打破了一直的清冷气,“理由?寻哥,都分开五年了,还需要理由吗?”
“需要。”周寻把手松开了,但心还揪着。
林知乐侧过身,正面对着周寻,最后换成了他一只手掐着周寻的半边身子。他弯了弯腰,身体前倾,把头轻轻搭在周寻的肩膀上,嘴唇慢慢靠近周寻的左耳。
离得近,林知乐的呼吸显得粗重很多,气息喷在周寻耳朵上,周寻脸颊热得极快,耳垂粉红,这个姿势更像相拥,他们五年都没有这样抱过了。
就在周寻以为林知乐可能会吻他的时候,听到了他一声嘲弄的嗤笑,“寻哥,你耳朵都红了,寻哥以为我要亲你吗?为什么非要个理由?你要理由,那我,给你……”
林知乐还是贴在周寻的耳边。
“第一,我从小就只认识你,小时候也是只跟在你身边,没见识,当然是非你不可了,可是后来我长大了,见得多了,怎么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二,你还比我大三岁,那时候我早就腻了,只不过差一个契机跟你提罢了。”
周寻的耳朵紧贴着林知乐的脸颊,听到了他咽喉滚动的声音,还有自己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跟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跳。
“第三,五年前,章奇……”
林知乐的话让周寻如坠冰窟,血液瞬时冻住,脸上红色褪尽,脸跟窗外的白雪一样白,更白。
喉咙像是被人用烙铁反复拉扯烙烫,声音含着大块沙砾,“你知道?五年前你就知道了是不是?章奇...”
林知乐打断了他的话,“我当然知道,我从小就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别说你身上的变化了,就连你的一根头发丝我都认得...”
“林知乐...”周寻唯恐林知乐再说出什么诛心的话来,他用了大力气,推开了林知乐。
林知乐被推的一个踉跄,他后退了几步,最后扶住了桌子角才站稳。
“你要一个理由,我给了你三个,够了吗?”
“够了……”周寻呢喃了一声,轻的不能再轻。
他的气焰持续了五分钟都不到,就被林知乐灭了个彻底,末了还被泼了冷水,没有丝毫重新燃烧的可能。
五年前的那件事,他压在心底,提也不敢提,碰也不敢碰,想也不敢想,原来林知乐早就知道了。
也对,林知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房间里一时静谧下来,只有灶坑里柴火烧着的噼里啪啦声。
林知乐垂着眼皮,站了半晌,后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胳膊撑在膝盖上,低着头,说:“怎么说,我也还是得叫你一声寻哥,我们本来不用闹得这么难看,都分开五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寻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忘了?过去?他妈的你告诉我,怎么忘?怎么过去?你教教我啊?”周寻看着窗户上的冰凌儿花,没注意到林知乐低头的一瞬间,因为隐忍而发红的眼眶。
林知乐沉默着,周寻又问:“那你忘了吗?你过去了吗?”
“寻哥,别再纠结过去了,不就是分个手嘛,谁离了谁又活不了呢……”
“你有别人了?”周寻问了句毫无意义的话,但也是他现在最想问的。
“寻哥,我跟你一样,都是男人,男人什么样,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今年29岁,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当然会有别人,有几个。”林知乐说。
意料之中又之外的答案,有,还几个?
“还几个?林知乐,你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周寻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还是看着窗户,“你大学时候的那个学弟,也是其中一个?”
“谁?哦……早就换了,谁还记得什么学弟,”林知乐声音不起不浮,听不出多少别的感情来,“现在的,基本上都是二十出头,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来。”
这句话再一次激怒了周寻,以前,林知乐被一个小学弟疯狂的追求,曾经那个小学弟还来找过他,高昂着头,站在周寻面前,“学长会喜欢我的,我们都是男人,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的身体。”
那时候周寻是怎么说的,他自己到现在还记得。
“我就算再老个十岁,二十岁,就算是我老掉牙的时候,林知乐也只会爱我一个人。”
他那时候说得多有底气呀,他说这话的时候,笃定了自己是立在林知乐的心尖儿上。
如今从林知乐口中说出,其实早就腻了,身边的人年轻着呢。
他的话,就是一巴掌,穿越时间,甩在了五年前的周寻的脸上,顺带嘲讽他当时的愚蠢跟自以为是。
周寻抬起头,唇角微颤,他三十二了,就算是五年前,也已经二十七岁了,是没有二十岁的人年轻,也掐不出水儿来。
周寻觉得自己心里五脏六腑都拧巴在一起,拉扯不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以前,张牙舞爪的人向来都是他,论嘴皮子功夫,村里的大爷大妈都说不过他。
唯独林知乐,知道他的死穴,一击致命。 他不懂,为什么原来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崽儿,连他手指划伤都会心疼一整夜,回家晚了都会在他耳边不停叨叨叨的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至少,他们一起长大,他自认为了解林知乐的品行,不该如此……
又想到分手这个词,五年了,周寻也没明白这个是什么含义,今天一连听到好几句,太有冲击力,他心里又咂摸了一遍这个词,他从凌乱的回忆里,搜刮出第一次提这个词的记忆,他们在南城,林知乐说他们永远都不会分手。
南城的回忆片段逐渐清晰,周寻头皮发麻,脑中轰鸣,慢慢走近林知乐腿边,说:“2002年夏天,在南城宾馆的床上,你他妈的跟我说,分手也他妈得在床上分……”
周寻尾音都破了,像是调到极限的,紧绷的琴弦,一开口,都有些刺耳。
林知乐后背倏地挺直了,手指弯曲,轻敲着木桌,一下一下,哒,哒,哒。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周寻,身体渐渐靠近他。
林知乐伸手把周寻脖子上的藏青色围巾取了下来,依旧是刚刚的姿势,他把鼻尖埋在周寻的脖颈处,一开始是轻碰,到最后贴近周寻的脖子根处,狠狠吸了口气,后又舔了舔他颈侧鼓动的青色血管,“在床上分吗?”
周寻身子颤了颤,脑中还是刺耳的嗡鸣声,眼前开始发黑,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没想明白林知乐说的话,人已经被他双手兜在腋下,一下子被抱在了他的腿上,没有丝毫停顿,林知乐双唇紧紧贴上来,周寻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
林知乐的嘴唇似冰,冷得周寻牙关打颤,他这哪是亲,明明是恶犬的撕咬,咬他的嘴唇,舌头,牙齿,出了血也不停。
就在周寻以为自己快被咬死的时候,林知乐放开了他,下一秒双腿突然腾了空,林知乐双臂在下,兜住他的大腿,托着他往房间里走。
周寻上半身因为惯性,向后仰,下意识用双手环住了林知乐的脖子,双腿环上他的腰。
林知乐把他抱进房间,这是他们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烧热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凉气,现在更是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