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43)
所以他总是刻意跟柏溪子中间留出距离,不碰他也不靠近他。终于有一天晚上,柏溪子问他:“程医师,你很怕我吗?”
“没有,怎么会。”
“那是不喜欢我打扰你?”
“也没有。”
“都没有。”柏溪子不解地问着:“那为什么你总是睡得离我那么远?”
“我是怕……”怕靠得太近了控制不住自己,程知懿心里说,嘴上却道:“怕我晚上打呼噜吵到你。”
柏溪子却一针见血地问道:“程医师,你……不想对我做点儿什么吗?”
“咳!咳咳!”程知懿被柏溪子的直接噎了一下。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的。”柏溪子很认真道。
“我不想!”程知懿翻了个身,道:“很晚了,睡吧。”
柏溪子沉默了一下:“好吧。”
他也翻身背对着程知懿,没再说话了。
程知懿满以为他会再坚持一下的,如果他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自己真的会顺着他给的台阶就下去了。但是……果然他内心也是有顾虑的吧,所以也只是这样简单地提了一句。
明明是自己主动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程知懿却因为柏溪子的态度开始纠结了。他是不是生气了?他不会又误会自己嫌弃他吧?
第二天上午,柏溪子照例靠在沙发上翻着书,程知懿却开始搞些小动作了,比如擦擦沙发前的茶几啊,用鸡毛掸子弹弹沙发靠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呀,或者来回拖沙发前面那一块儿地方,叫柏溪子抬了好几次脚。
看着程知懿在面前晃来晃去的身影,柏溪子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书了:“程医师,你做医生之前,是不是做保姆的?”
程知懿把头支在拖把棍上喘气:“为什么这么问?”
“我总觉得,你对保姆的业务似乎比对医生的业务更熟悉一些。”
“其实我觉得,在心理治疗之前,更重要的是要帮助患者过好他们的生活吧。因为大部分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病人,都不能很好的过好自己的生活,他们需要有人照顾。你看,身心愉悦这个词的存在,说明身体的愉悦是排在心理的愉悦前面的。”
“哦……身体愉悦在前。”柏溪子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又低下头去看书了。
程知懿一看,又没下文了,终于是忍不住拉着拖把跑到他旁边坐下来:“你在看什么?”
“心理学的书。”柏溪子给他看了看封皮,《心理学学什么》。
程知懿有点汗颜,冒充心理医师的人在拖地,而病人在自己看书给自己治病,坐了一会儿,没话找话道:“这书有意思吗?”
“嗯,”柏溪子翻了一页,一边说着:“有一些挺有意思的理论。”
“怎么有意思了?”
“比方说,书上讲道,当多巴胺水平偏低的时候,人就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生活的意义。而当多巴胺水平持续降低,人就会陷入抑郁情绪。”
“哦……我最近也思考人生了,”程知懿若有所思地又问道:“那大脑怎么才可以多分泌一些多巴胺呢?”
柏溪子却是从书中移开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知懿一眼,顿了顿才道:“做爱,以及,享受美食。”
“这……”程知懿僵直了片刻,站起身来:“我拖地去了。”
柏溪子在他身后问道:“真的不做吗,程医师?我可以的哦。”
“不做不做,都说不做了,”程知懿一边狂扫拖把一边烦躁地说道:“不是还有享受美食吗?”
柏溪子默默笑了一下,低头继续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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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天雷勾地火
晚上程知懿洗完澡刚躺下,果然看到柏溪子又抱着枕头进了自己房间,熟门熟路地掀开被子就钻进来。
“你今天连被子都不抱过来了?”程警官倒吸一口凉气。
柏溪子用力把被子拽过去:“天气转凉了,挤挤暖和。”
程知懿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很凄凉地说道:“我觉得还是我自己睡一个被子暖和……”
柏溪子憋着笑:“你过来一些就暖和了。”
程知懿看了看两人中间空的两个身位,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装模作样往那边挪了大概一厘米,又翻了个身,勉强让被子能遮住自己的肩头,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可是睡了没到两分钟,背后忽地一凉,柏溪子整个人贴上来了。程知懿一下僵住了,半天才想起伸手去拉柏溪子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结果刚抓住他的手腕,就听他贴在自己耳后软绵绵地说道:“程医师,我今天只吃了四颗药……”
程知懿抓住他的手一滞——柏溪子的失眠症一直没有好转,甚至在自己宣称给他治疗的这段时间,他的药量还是从四颗加到了六颗。普通人吃半片都能睡上一天一夜,可他吃六颗也只能睡不到四小时。两人同床的这段时间,程知懿感觉更加明显,柏溪子总是静悄悄的,他从来都不知道柏溪子到底什么时候睡觉,反正无论他半夜醒过来还是早晨睁开眼睛,柏溪子总是醒着的。
这几天其实他也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说给柏溪子做一些补充气血的药膳,引导他进行睡眠管理,睡前进行放松训练等等,但结果全都收效甚微。柏溪子的症结应该还是在心理方面。
偏偏心理学又是个专业性非常强的学科,程知懿这样的半吊子能做的十分有限。如果一直得不到有效治疗的话,药物对他的作用会越来越小,想要睡着的话柏溪子只能继续加大药量,但是那个药吃多了是有毒的,过量的话甚至会致死,即便不致死,药物的副作用也会把他的身体拖垮。
减少对药物的依赖性,是治疗失眠症必不可少的一步,可是在治疗没有进展的情况下减量意味着他要承受更多的焦虑和无法入睡的痛苦。没有失眠过的人无法理解,长期失眠对一个人的心理和身体伤害有多大。所以,每次柏溪子只要一提到这个程知懿就心软,再狠不下心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
握着柏溪子细细的手腕,程知懿踟躇了一下,终于柔软地说道:“据说听asmr音频可以助眠,还可缓解焦虑不安的情绪,要不然你也试试?”
“我试过的,作用不大。”柏溪子讲话时的热气喷在程知懿后颈上,让他头皮有点发麻:“不过,如果是程医师的话,我倒是愿意再试一次。”
“我什么?录那玩意儿我不会的。”程知懿翻过身来看着他:“你总不至于还想听我唱歌吧?”
“不了不了,唱歌就算了。”提起唱歌柏溪子也是拒绝的,“程医师可以试试在我耳边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那种很轻的耳语好像能让我放松。”
“是吗?”程知懿犹豫了一下:“但我没有受过这方面训练,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柏溪子躺平,微笑着闭上眼睛:“只要是程医师说的,我都喜欢。”
夜灯柔和的光线下,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好看极了。
程知懿静静看了他很久,突然想起一首青年时代读过的诗——
“一月,你还没有出现
二月,你睡在隔壁
三月,下起了大雨
四月里,遍地蔷薇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
就这样,六月到了
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七月,悲喜交加……”
程知懿的声音原本就是醇厚低沉的那种,当他贴在柏溪子耳边用这样的声音说话的时候,仿佛自带了一个共鸣器,好像真的有时光在他的声音中流淌。柏溪子本来躺得十分中规中矩,可是随着程知懿的耳语,他开始不安地扭动,缩脖子,甚至有轻微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