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83)
“我也可以做到的!你给我一次机会!”阮嘉韫急切地说道:“你不是说过,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吗!”
“每个人都有,但是你没有。”柏溪子站起身来:“因为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珍惜。”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争取机会……”阮嘉韫低着头说完这句话,然后慢慢站起身来,用一种冰冷的眼神盯着柏溪子:“想让我放过他?可以。离开他,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回到我身边。我指的不仅仅是回到柏金所,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如果你乖乖听话的话,我会保证他的安全,像你说的那样,让那件事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阮嘉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柏溪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当初是你逼我走的,你又不爱我,为什么这么不干脆?你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别来死缠烂打这一套?你要是说你威胁我是为了让我回来把柏金所救过来,我还可以高看你一眼,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阮嘉韫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很意外地没有因为柏溪子的奚落而怒火中烧,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不用柏溪子说,就连他自己也挺看不起自己的。一直以来他在女人方面都很洒脱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去他最看不起那些死乞白赖不肯放手的人。三年前柏溪子离开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会很快忘了他。
但是结果呢?没有。
当这个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虽然没有刻意想起,但他从来都没有忘记。柏溪子在他身边十年,他能想起这十年间的每一个小细节,那个人用什么样隐忍而克制的眼神看他,如何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对他好;他能想起他笑的样子,他眼泛水光的样子,他叫他“师兄”的样子,还有他张开的嘴,艳红的舌尖……
简直要疯了,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地刻印在脑海里。正因如此,一直以来,他都相信柏溪子的眼里只有他。所以即使柏溪子离开了,他也从来不担心,不害怕,因为他心底深处一直都很笃定,柏溪子离不开他,不管他做了什么,柏溪子都会原谅他。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他回来了。
但他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在柏溪子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倒影。
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有些慌了。原来人心是这么善变的吗?柏溪子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还没过去多久他的眼里就有了其他人?
就像那本买回来后就被他一直放在书架上的书,他总是想着,反正书又不会跑,晚些再读也没关系。可是有一天这本书被别人拿去读了,读到后来不还回来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很想读这本书,然后拼了命地想把这本书要回来。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该做的事是什么,柏金所已经走到了风口浪尖,作为这条大船的掌舵者,他应该集中精力把住船舵全力航行,可是人心不是机器,头脑可以接受劝告,心却不行。柏溪子望着那个男人微笑的画面像一条毒蛇,盘踞在他心头,日日夜夜把毒液注入他的心脏,使他失去理智。
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分不清重点,明知再这样下去这条大船可能要沉,他却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找回那个被他不小心搞丢的人。
哪怕要沉,他也要抱着那个人跟他一起沉!
收起一瞬间涌起的所有复杂的软弱的情绪,阮嘉韫把手从眼睛上拿开,换上他惯常的傲慢表情:“我只知道,我不能忍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我也不能忍受你用从前看我的眼神去看其他的男人,我更不能忍受你爱上别的人。”
“你真的很可笑,也很可悲,”柏溪子冷冷地注视着他:“我已经把我的青春都给了你。但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也不是你的备胎,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没有人应该一直在那里等你,也没有人应该成为你那变态的占有欲的牺牲品。”
“对,变态的占有欲,你说得没错,”阮嘉韫笑得残忍又可怕,他欺近柏溪子,用那双狭长的瑞凤眼盯住柏溪子:“但谁让你招惹我呢?谁让你又出现在我眼前呢?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你那十年的时间并没有浪费,你成功了,我爱上你了。我现在嫉妒地要发狂,恨不能立刻让那个男人消失!!”
“你在意气用事!”柏溪子被他逼得向后退了一步,冷静地说道:“你其实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想赢!”
“不管是爱你,还是想赢,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只能选一个,”阮嘉韫伸出一根手指:“选我,我保他平安无事;选他,我就亲手毁了他!”
柏溪子面色苍白地看着阮嘉韫。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听母亲的话的,其实母亲有一点说得没错,人只有站上一个很高的地方,才有随心所欲的自由,才有能力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只能任人宰割,被迫做这种残忍的选择题。
“阮嘉韫,强扭的瓜不甜你明白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强扭的瓜就算不甜,但至少我能得到这个瓜,”阮嘉韫微微垂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个瓜就要被别人扭走了。再说了,甜不甜也不由别人说了算,总要自己尝过才知道到底甜不甜。”
柏溪子有些无力地看着他:“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我们认识多久了?十三年了吧?”阮嘉韫笑一笑,语气听起来居然有些温柔:“别人不了解我也就算了,你不了解我吗?我做事什么风格你不知道吗?我既然开了口,动了手,你觉得现在我有可能放手吗?”
柏溪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阮嘉韫明明在笑,他却觉得那张脸是那么地狰狞。是的,还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情商很高,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会钻法律和各种规则的漏洞,懂得利用各种力量来最快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那时候他离阮嘉韫太近,所以没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反而觉得这个人很可靠,呆在他身边很安全。因为所有那些麻烦的社交、复杂难搞的问题全都可以丢给阮嘉韫,他会全部解决掉。
虽然他并不爱自己,但或许是因为站得太近,所以阮嘉韫从来没有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他,反而为他挡住了很多来自这个社会和他人的伤害。而他也因此总是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一晃就蹉跎了很多年。
是到了离开他之后,再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事,他才发现,阮嘉韫在做很多事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忌自己对别人造成了多么大的痛苦和损失。他就是北大钱理群教授说过的那种“绝对精致利己主义者”,他做每一件事的出发点从来都是自己的利益,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生命和感受。
得不到的宁可毁掉。这是阮嘉韫的信条,而他也相信,阮嘉韫一定做得出来的。毁掉他没关系,反正他已经被毁过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没所谓,但他怎么能让他毁掉程知懿呢?
那个人,那么温柔。明明自己都是一路腥风血雨、遍体鳞伤地长大,却还拼命地想要发光发热,把全部的温暖都给他。经历过那么多的背叛和伤害,还是勇敢地把一腔赤诚的爱都给了自己。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让阮嘉韫毁掉他?
“我可以和他分手,”柏溪子艰难地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被划疼了:“但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爱你。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会让我恨你!”
“恨我也好过你剩下的人生与我无关。再说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过会爱上其他人吧?”阮嘉韫微笑着,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世事难料呢,我们走着瞧。”
柏溪子愤怒地一把打开他的手。
阮嘉韫也不生气,他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红的手背,笑了笑道:“什么时候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