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81)
程知懿的眼皮抖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柏溪子盯着他的嘴,紧张得心脏都仿佛不跳了,然后他听到程知懿缓缓说道:“……不是。”
“嘭”地一声,心脏猛地一个收缩,让柏溪子觉得胸口都疼了,他喘了两口气,声音都有点发颤:“谁杀了她?”
闭着眼的程知懿眉头跳了跳,万籁俱寂中,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是我。”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落在柏溪子耳中,却像重鼓敲在耳膜上,发出震天的声响。
海水倾覆,天地翻转,所有的希冀都落了空。
胸口一阵钝痛,其实昨天在看到阮嘉韫那些资料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过这样的预判,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也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直到,这一刻亲耳听到程知懿说出这个答案。
但是没有办法逃避,也没有时间痛哭,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已经确认了事实,那就意味着没什么可选择的了,要做的事情也很明确了。
“为什么杀她?”他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她背叛我,怀了别人的孩子。”
“你有帮手吗?谁替你收拾了残局?”
“……我师父。”
“丰州公安局的?”
“……是。”
是了,这样就合理了,他本来就不相信以程知懿一个人的能力能够搞定警察局和验尸的医生,那时候他才是个刚入职一年的小警员,但是有个老警察帮忙那就不一样了。柏溪子把头向后靠在后座上,他累得有点没力气了:“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杀人吗?”
“……没有了。”
“她背叛你,你可以分手,你可以重新开始,你有很多选择的啊……”柏溪子两眼失焦地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杀人呢?”
程知懿却按照催眠师给的指令,老实地回答了每一个他听到的问题:“我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住。”
柏溪子慢慢地转头过去看他。他一直觉得程知懿的侧脸很好看,棱角分明的,眉骨很突出,鼻子又高又挺,唇峰的起伏也恰到好处。明明是一张正直温柔的脸,即便在被他误认为是程南枫的那段时间里,他也觉得这个人是温暖明亮的,为什么偏偏是他背负着这样的过去呢?什么样的伤害才会让这个人痛下杀手呢?
柏溪子把手指从程知懿的手掌下穿过去,跟他十指交握,“程知懿,”他用一种泫然欲泣的语调说道:“杀人要偿命的,你知道吗?”
程知懿却很淡然,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反倒像是有点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知道……我一直在等……等着有人来问我当年的事……等一个结果。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柏溪子用力握紧了他的手,眼圈红了:“你不怕吗?”
“不怕……”程知懿一直淡然的脸上突然起了一丝变化,他的眉头蹙在一起,好像有些困扰:“我只是……希望那一天能够晚一点到来……”
“为什么?”
“我有一个……放不下的人,想多陪他几年……”程知懿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他的病才刚好,而且他太脆弱了,也不会照顾自己,我想等他好一点……”
柏溪子侧头靠在后座上,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他来问你有没有杀过人,你会告诉他实话吗?”
“……我会。”程知懿答得温柔而坚定。
“你就这么相信他?万一他转身就把你送上法庭呢?”
“……如果他要把刀扎进我的胸口,我会指给他心脏的位置。”程知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他看起来那么平和,没有一丝犹豫:“我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有一颗心,一条命,他要,就可以都拿走。”
柏溪子捂着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正因为知道程知懿会说实话,他才不能直接去问他。如果他当面问了,他们就结束了,无需阮嘉韫动手,程知懿一定会去自首。这些年来,程知懿一定过得并不轻松,否则他不会总是做那样的梦。所以他不会让自己跟他一起背负这个秘密,更不会让他受阮嘉韫的胁迫。
可那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砰砰砰”,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
柏溪子转头看过去,冯医生弯腰凑在车窗前,有些焦虑地抬起手腕,用手指点了点手表的表盘,示意他留意时间。
柏溪子快速抹了一把眼泪,对他点点头。
待冯医生转身踱到一边,他趴在程知懿身边,非常温柔地问道:“你放不下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提到他的名字,程知懿的嘴角就浮出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柏……溪子。”
“你喜欢他吗?”
“不……”他用那么温柔深情的语气说道:“我爱他。”
柏溪子眼底一瞬间的错愕变成了泪水,片刻后,他微微欠身,轻轻把手掌覆在程知懿的嘴唇上,而后倾身上去,亲吻了自己的手背。
隔着手心到手背的距离,他给了程知懿一个吻。
“我也爱你。”
眼泪簌然而下。
保尔•热拉第说过,人世间最难的不是第一个吻,而是最后一个。
可是偏偏他给程知懿的第一个吻,就是最后一个。
“忘记这一切吧。”他用额头抵住程知懿的额头,冰凉的水滴落在程知懿的脸上,“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大家不要方,请大家抬头看看,文案里写了HE的。夏夏是亲妈选手,相信我。
第117章 “求我啊,求我高,抬,贵,手。”
程知懿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迷糊。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出租车正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
“还有一会儿才到,”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醒了,笑道:“你还能再眯会儿。”
“哦,不了。”程知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坐直了身子。最近可能真的是太累了,上班也累,回家交作业也累,竟然在出租车上就睡着了,不过好在那个案子他们这边的工作进入尾声了,马上要移送检察院了。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些,却拍得手上有点湿润的感觉。
他有些诧异地把手伸到车窗边借着月光看了看,竟然真的有水渍。
怎么回事?外面没有下雨,车顶也不漏水,他的脸上怎么会有水??
泪水吗?难道是刚刚睡着之后做梦了?梦到什么让人流泪的东西了吗?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司机师傅,”程知懿问司机:“我刚刚睡着了,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啊,你挺安静的,也不打呼噜。”司机把着方向盘,沉稳地说道:“要是不睡了,咱们就听听歌吧。”
“哦……”程知懿又用手背擦了擦脸:“好。”
司机随手拧了拧广播,调了个音乐频率,正在放一首英文歌,一个清丽的女声深情地唱道:
Oh it's been a hell of a ride
Driving the edge of a knife
Never let you go never let me down
Don't you give up
I won't give up
Let me love you
Let me love you
……
程知懿英文不太好,他只听懂了最后几句。
突然就很想柏溪子。
第二天上午,阮嘉韫戴了副眼镜坐在老板桌前,拿了只笔,正在企划部送来的方案上面勾勾画画,突然内线电话响了。
他也没抬头,随手按了一下,前台接待专员的声音响起来:“阮总,这里有位……奇怪的先生要见您,说已经跟您预约了。”
“嗯?怎么奇怪了?”阮嘉韫停下笔。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侧过身用手捂着话筒小声道:“就是……戴着帽子、眼镜、口罩……还有围巾,脸都看不到,我问他叫什么,他也不肯说,就让我给您打电话,说打了电话您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