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谢谢易老师。”
易故手顿了一秒,默默转向装着白粥的小锅。
虽然心里想着要先享受,鹿之难行动上却还是十分从心地将堂屋的门轻轻关上——易故正好坐在风口,顺便还细心将过道里横七竖八的小板凳移到墙边摆好——易故起身不注意容易绊到。
一系列经纪人看了会流泪,全能助理看了会沉默的贴心小动作做完后,鹿之难才终于安心坐下享受热乎乎的早餐。
“今天的牛奶怎么是甜的?”安频砸吧砸吧嘴,有些疑惑,“不是说是脱脂牛奶吗……”
易故伸筷夹米糕,语气平淡:“不爱喝甜的可以吃粥。”
“我吃不惯粥。”安频一口闷掉半杯奶,舔唇感叹,“还怪好喝的,以后早餐就准备这种甜牛奶吧!”
易故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吃完早餐三人便被导演助理接去‘芥城小影视村’,今天的芥城还是一样的朴素破旧,不过里面往来忙碌的工作人员明显比前几日多了好几倍,芥城中央的小广场上甚至还搭起了一个祭台,两位工作人员正表情肃穆地将一个面容安详的大猪头端端正正、小心翼翼地摆上祭台。
末了,还对着猪头拜了三拜。
“这是在干什么呢?”安频问出了鹿之难的心声。
“开机仪式啊。”导演助理解释道,“原本是准备等各位老师拍完定妆照宣传照之后再举行开机仪式的,但头儿和预约的大师视频连线后大师说上午举行开机仪式会比较好,所以就改成先举行开机仪式再拍照了。”
大师……预约……视频连线……
明明每一个都是常见词汇怎么用在这里就那么魔幻呢?鹿之难看着那些表情肃穆诚挚的工作人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虔诚还是假迷信了。
导演助理也对着祭台上的大猪头闭目双手合十,嘴里还不停嘟囔着热度起飞收视破N亿之类的美好愿景。
一通许愿完导演助理继续带三人往化妆间走:“这猪还是特地去老乡家里买的百分百纯天然跑山猪呢,据说没喂过饲料,肉特别香……咳咳,我专门挑了最肥美……最端庄的那头,老师们看,是不是连猪头都和普通的猪不一样?多安详啊!”
鹿之难这二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里,对猪头的印象基本都停留在各剧组的开机仪式上,阅历浅薄,实在分不清猪与猪之间、普通猪与跑山猪之间的差别,更别提从一个猪头脸上看出端庄姿态。
但介于这个剧组从上至下、从导演编剧到普通工作人员那一脉相承的浓厚迷信氛围,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格格不入,他也只能跟着一脸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导演助理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道:“最重要的是……今天中午有加餐哦,超赞的跑山猪肉!还有请精通卤味的老乡来特制的卤猪头!”
鹿之难:“……”他已经不想问即将被卤的猪头是不是祭台上受全剧组香火的那个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那答案会很残忍。
直到进了化妆间被摩拳擦掌等待已久的化妆师接手摁在镜子前涂涂抹抹,那猪头安详的面容都还在鹿之难心里久久回荡……
一个精神冲击需要另一个更大的精神冲击来抹平取代,拯救鹿之难精神世界的,是一身大红嫁衣的安频。
安频算是标准的男团身形,身高腿长巴掌脸,但毕竟是男生,穿女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违和感,好在他的五官生得清秀柔和没有攻击性,穿着一袭火红衣裙低眉顺眼地站在哪儿整理绣花衣袖的模样居然也称得上秀美可人……只看脸的话。
“雾草!缠成死疙瘩了!”
……再加一个前提,不说话的话。
随着安频那石破天惊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呼,寂静得落针可闻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化妆间瞬间重启,服装师和化妆师一拥而上,鹿之难甚至隐约听见了好几声握草吸气声。
这个世界真奇妙,女孩们看到男生穿女装比她们自己穿漂亮小裙子还激动兴奋,这大概就是女装大佬的魅力吧……希望人没事。
鹿之难感觉为他化妆的小姑娘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为了自己以后的饭碗着想鹿之难正准备叫停就听见她低声惊叫:“啊啊啊男美女就是坠吊的!”
鹿之难:“……”
这个剧组多少有点儿……
等热爱泥塑的化妆师嚎完,一回头正好对上镜子里鹿之难无语的视线,这一刻,两人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听到她的话了……一座崭新的芥城在化妆师脚趾下轰然成型。
“鹿老师长得这么好看穿女装也一定很美!”被尴尬冲昏头脑的化妆师开始胡言乱语。
“而且您骨架小身材也更纤细穿裙子肯定更好看!不用化妆也压得住服装,是最棒的冷艳美人挂!”开始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啊不是,我没有说安老师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很适合女装,只是风格不同,啊不是,我没有故意泥塑的意思……”最后疯狂弥补越说越错。
鹿之难叹了口气,打断了惊慌失措的化妆师越描越黑的胡言乱语:“没关系,先把妆化完吧。”
化妆师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鹿之难,一边做最后的收尾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真实彩虹屁:“鹿老师的皮肤状态好好,又白……只是日常妆容的话都不用画得太复杂,您的五官很优越,妆太浓反而画蛇添足……”
对化妆一窍不通,妆容问题向来全由化妆师自由发挥的鹿之难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昨晚看剧本看太晚,正准备闭目小憩一会儿,化妆间内就又响起一阵惊呼。这声浪和先前为安频而起的那阵不一样,更激动兴奋也更光明正大,没了压抑自然也更刺耳。
鹿之难无奈地睁开眼想看看又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安频受不了打击当场素手裂红裳……
鹿之难在镜子里与向他径直走来的易故四目相对。
易故穿了件深蓝色劲装,里衣交领外衫对襟平整束于腰封,与护腕配套的镶银皮革腰带勾勒出劲瘦细窄腰线,衣衫下摆也毫不拖沓完美显现出他的笔直长腿,全身上下只有白蓝黑三色,简洁却不简单,像这样挺直肩背大步走来有种势不可挡的锐利帅气。
仿佛一把开了刃的绝世宝剑,还未完全出鞘,凌冽剑光便已割喉见血。
……丰神俊朗,鹿之难仿佛看见郁九城在向他走来。
“你不换戏服?”丰神俊朗的易故动作极其自然地坐在了鹿之难旁边的化妆桌前。
鹿之难怔了怔,缓缓摇头:“不急。”
易故侧身探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鹿之难脸上几乎没什么痕迹的妆容,确认他是真的只画了个基础日常的妆容不准备换戏服后,易故回身坐好方便化妆师为他戴假发:“那还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可惜……”化妆师正小心翼翼地用特制胶水为易故固定假发,易故不好动作,鹿之难便像刚才易故那样侧转身体探头去看他。
鹿之难看着易故俊逸英挺的侧脸,易故在镜子里看着鹿之难。
他勾唇轻笑了下,低声道:“可惜今天见不到郁九城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鹿之难愣住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在易故的剧本里他应该还没出场才对。
易故剑眉轻挑,满身少年意气:“郁九城告诉我的。”
鹿之难将信将疑,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前两集剧本中的信息够不够推理出这个结论。
“你俩又凑在一起说啥呢?哎呦快帮我看看这假发翘边没?这么大一坨还要往上挂首饰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要炸了!”化妆间另一头的安频一手托发髻一手提裙摆,妆容娇美精致,动作滑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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