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摔!”他说,“我这杯子三百块一个,摔坏一个你赔我十个。”
我根本没想过要摔他的杯子,他这人没事找事很有一套。
我把杯子还给他:“放回去,给你五分钟时间,过时不候。”
“五分钟?干嘛啊?”黎慕明知故问,“我记得你时间挺长的啊!”
我懒得理他后退半步,关上了他家的门。
我在门外等黎慕,莫名有些紧张。
他是我猜不透心思的人,明知道他对我只是一时兴起,我却忍不住要挽留。
丢人,且可笑。
我在门外看着时间数着秒,想着或许五分钟到了他根本就不会出来,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也算是断了我不切实际的渴求。
黎慕这样的人,我根本就该早点甩开,何必如今天这样,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笑话。
四分半的时候,我依旧没有听见门内有什么动静。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计时沙漏,沙漏流下去的不是沙子,是我生命中关于感情的幻想。
幻想终究是幻想,当我以为找到了同类,以为恶人终于遇见了恶人,从此可以双双下坠时,对方却潇洒地抽身了。
这样相比起来,黎慕可比我糟糕得彻底多了。
在等待他的最后三十秒里,我不受控地开始幻想他跟别人接吻的样子。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会在公司顶楼看见他跟另一个男人热吻,会在酒吧撞见他和其他人拥抱,会在教堂后面,雨帘的掩盖下,见证他亲手解开别人的衬衫衣扣。
我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愤怒提醒我,我对一个浪荡的混蛋产生了独占的欲望。
五分钟到,我准备离开,身后的门却打开了。
黎慕就站在那里,双手空空,跟刚才无异。
我想,果然不出所料,他没有和我一起回去的打算。
然而下一秒,他换鞋,走出家门,挽住了我的胳膊。
“你这人可真没劲。”黎慕紧贴着我一起走进电梯时,对我说,“还非要等什么五分钟,刚才你就应该直接扒G我干一场,然后扛着我就走。”
电梯门关上,我看着他。
“看什么看?”黎慕说,“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叹了口气,回应说:“没有。”
电梯下到了一楼,出去时刚好有人进来,目光落在彼此紧贴的两个男人身上。
我带着黎慕回到车上,准备回家。
“我们会这样到什么时候?”发动车子之前,我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他坐在副驾驶,叼着没点燃的烟,手里摆弄着我的打火机。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太了解你。”我说,“你玩腻了就会去找别人。”
黎慕先是诧异地看看我,随后笑了起来。
“你了解我?”他在那里大笑,笑过之后说,“随便你吧,你觉得了解,那就是了解。”
“所以呢?什么时候结束?”
黎慕叼着烟问我说:“你是期待结束,还是不想结束?”
我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没错,我这人玩腻了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笑盈盈地看我,“不过想要留住我其实也很容易的。”
我盯着他,皱起眉,不得不佩服这人脸皮厚的程度。
“你只要一直让我欲罢不能就行了,更何况……”他对我笑,狡黠又邪恶,“我必须得承认,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别的男人这么让我觉得新鲜了。”
他把烟送到我嘴里,手顺势抚摸了一下我的脖子。
“被你穿着旗袍干,这滋味,目前看来,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腻。”
☆、25 25 黎慕
从某方面来讲,我跟靳盛阳打了一场仗,而且毫无疑问的,我赢了。
我很少在一个人身上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在最开始也没想过会跟靳盛阳牵扯得这么深,但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声宿命,宿命让我们之间有了越来越深的羁绊。
靳盛阳信不过我,我清楚,我对他也没多少信任可言。
两个对人类信任度几乎为零的人凑到一起,不能说这段关系不牢靠,只能说,谁都不能太认真。
话虽这么讲,可理智与情感向来都没法很好地融合,理智牵绊不了情感,就像我们明知道对方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走到了一起。
在我撩拨靳盛阳的时候,他黑着一张脸推开了我摸他的手,很严肃地说:“少说这种话。”
“哪种?”
“一辈子这种话,少说。”
靳盛阳开车载我回去,我就攥着安全带不停地笑。
一辈子啊,这种话说也没事,重点是别当真。
我一路笑到被靳盛阳拉着进了家门,他让我去洗澡,我直接搂着人一起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我问靳盛阳:“你真的那么想脱掉那身衣服吗?”
他明白我问的是什么,迟迟没有回应我。
等到我们卧倒在床上,他俯身凝视我时,突然问我说:“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抱住他,在他耳边笑:“你这么问就没劲了,我爱的就是你这个模样。”
他咬住我的肩膀,这家伙倒是真的不懂怜香惜玉,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咬得相当用力。
我被他咬疼了,但偏偏又享受这种疼痛。
我说:“就没人告诉过你,你要先爱上自己吗?”
或许是这几天我一直故意躲开靳盛阳,让他憋了火,也或许是因为些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晚上,他把我折腾得很惨,到后来我已经大脑空白。
我们从来没做过这么久,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外面竟然已经擦亮了。
靳盛阳帮我洗的澡,换到另一个房间去睡,他冲完澡进来的时候,我正趴在窗边看日出。
“睡觉。”他命令我。
尽管对方是靳盛阳,我也绝对不是会服从命令的人。
我拉他过来:“一起看太阳。”
他坐到我旁边,顺着我的视线往外看。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蛋黄似的,漂亮又不刺眼。
靳盛阳一开始只是安静地坐着,我趴在他腿上看得心情大好。
突然,他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头发上,抚摸着,在我转过去亲吻他掌心时,他问我:“你说,有什么值得爱的呢?”
我笑他:“谁?”
“我。”他停顿了很久,“怎么爱自己?”
靳盛阳的头发还在滴水,一滴水珠刚好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对他说:“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翻过身来抱住他。
我从来不是柔软的人,厌烦于人与人之间虚伪的互相安慰。
可是,当我直视靳盛阳的眼睛,看着他出神地望着外面的太阳时,突然间就不知所措了。
我那些尖锐的话再说不出口,我看着他,就像看着我自己。
“至少你比我强多了。”我说,“连我这样的人都这么爱自己,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呢?”
靳盛阳不说话,也没给我任何其他的回应。
等到我抬起头来,他看着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一把拉上窗帘,搂着我躺进了被子里。
他把我抱得很紧,我闭上眼,恍惚间觉得自己被藤蔓捆住。
那是我小时候的噩梦,童年时代的我,只要在家里就几乎要被绑起来。
我很怕这种感觉,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对一切绳索感到恐惧。
然而这个时刻,被靳盛阳束缚着的时候,我是觉得安心的。
就仿佛,我对抗了二十多年的怪兽终于在这一天被我击倒,无论它是否会卷土重来,至少现在我赢得了一时的胜利,这就足够了。
“想让我帮你吗?”我问他。
他不说话,手搭上了我的腰。
“给你三个选择。”我说,“一,留下旗袍陪你,但没有我;二,留下我陪你,可是要永远脱掉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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