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干两天肯定找借口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还得重新招工,我还是别给你添麻烦了。”
秦媛媛的弟弟初中非要辍学进城赚大钱,最后钱没赚到,和狐朋狗友学出一身好吃懒做的臭毛病。
以前陆灿帮他介绍过工作,给某单位领导开车,对于文化程度不高、两手空空的年轻人来说很好了。结果他嫌累,找了个很敷衍的理由提出辞职。
走之前,他顺走领导一盒烟和放在车里的几百块现金。若不是那领导认识陆灿父亲,没追究这件事,他保准得蹲几天局子。
秦媛媛坑过朋友一次,可不想再坑第二次。
“灿哥,”顿了顿,她说,“你如果想帮我的话,带我去博远转转吧。”
“现在?还是另约时间?”
“现在。刚才在饭桌上提起来,我突然很想去看看。”
陆灿“嗯”了声,调转车头。
毕业后博远中学曾翻修过一次,建了新的教学楼和体育馆。他们到的时候,楼顶崭新的小红旗正随风摇曳。
夜黑风高,门卫大爷已经睡下,陆灿怕吵醒他,把车停在学校后身的丁字路口旁。
路口另一端连接着长长的小巷,陆灿惊讶发现,这条窄小的巷子除了破旧些,其余部分竟一点没变。
高三时,陆爸爸娶了新的阿姨。新阿姨与童话故事中那种恶毒继母不同,对他很好。怕他高考营养跟不上,便和老师商量让他走读。
其实陆灿挺喜欢住宿的,跟朋友玩玩闹闹比在家学习有意思多了。可阿姨当时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每天都要亲自下厨为他煲汤,看着厨房里那道纤弱的身影,他哪能说的出“拒绝”二字?
不过陆灿没让司机接送,选择自己骑车上下学,后门连通的巷子便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小巷蜿蜒,阳光投下来会变得温柔些,风穿过也会更婉转。
拐角处杂物堆里貌似住着一窝野猫,常有幼猫奶声奶气的“咪咪”声从里面传出,勾的人心痒痒的,很想好好rua几把。
他就是在喂猫时发现有人与他同行的。
对方没骑自行车,步行,穿着三中的校服,身形修长,略显单薄。
晚自习结束已经九点半,收拾收拾再出来要到十点。小巷没安路灯,隔着半条巷子,陆灿看不清对方长相,只能感觉出他皮肤很白,脊背挺直。
他们这样走了将近一个月,对方大概没有交朋友的意思,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陆灿走他就走,陆灿停下来喂猫他也停,垂眸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灿猜对方可能性格孤僻内向,或者有社恐之类的疾病,没试图接近,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沉默的同行。
他当时不过十七八岁没出校园的年纪,难以理智对待父母亲的再婚。陌生人的脚步仿佛无声的慰藉,让他浮躁的心境终于能渐渐平和下来。
而他们的同行结束于一个半月以后。
北方入冬成功,一场鹅毛大雪把滨城带入呵气成冰的严寒。陆灿手冷的厉害,在巷口买了个烤红薯,边暖手边吃。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后动静不对。
脚步声比之前重很多,就缀在后面不远处,跟的很紧,好像下一瞬就要......扑到他身上。
陆灿提高警惕,假装手滑把烤红薯扔在地上,然后借捡东西的机会偷偷往后瞄。
——“同行者”的身影不见了!
跟着他的是一个帽子围巾捂的严严实实的中年男人!
男人右手半藏在袖口中,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寒芒透出来一截,看形状应该是刀。陆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敢跑,怕跑了激怒对方。不跑又怕迟迟没人经过巷子,自己无法得救。
就在犹豫之时,巷口忽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陆灿感觉声音怪怪的,但没等他反应过来,中年男人做贼心虚,撒腿就往巷尾跑,路过陆灿时差点没把他刮倒!
等巷子内恢复平静,陆灿跨上单车朝反方向猛骑。冲出巷口那刻,他看到了熟悉的三中校服裤子,以及对方手中,屏幕仍亮着的手机。
原来“同行者”用搜来的警笛录音,帮他吓走了歹徒。
那之后,听说儿子在放学路上差点出事,陆父又同意陆灿回宿舍住。陆灿常常假借买烤红薯的名义去巷口等“同行者”,想请他吃个热乎乎的红薯,顺便当面说声谢谢。
可惜,再没见到他。
“灿哥,你发什么呆呢?”
秦媛媛的声音把陆灿从回忆里拉扯回现实。他摇摇头,解开安全带,“想起了一些事。走,我带你□□进去玩。”
“不进了,”秦媛媛却说,“就在这儿吧,远远看着挺好的。”
陆灿依言放下车窗,两人一起打量月光下的母校。
“如果不看右半部分,博远其实变化不大,”陆灿指指栅栏方向,“看到没,当初燕子为了逃课弄坏的栅栏到现在都没修好。”
“也可能是修好后又被弄开了。灿哥,不变的不是博远,是你们。”
陆灿眉头微皱,觉得这句话里有话,斟酌着问:“那你呢,你变了吗?”
“我啊......我当然变啦,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嘛!”秦媛媛冲她灿哥抛个媚眼,嘚瑟地笑了。
她笑的很好看,陆灿却越来越担心。不过刚才已经试探过一次,如果再问下去,陆灿怕她产生厌烦情绪。
等过两天,再找其他理由问问吧。
秦媛媛说看够了,陆灿便轻声倒出丁字路口。漆黑蜿蜒的小巷被甩在车身之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于视野之中。
良久的沉默后,秦媛媛低声问:“灿哥,你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前方会不会有光?”
大路两旁路灯通明,她问的不是道路,是人生。
坦白讲,陆灿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道路延伸向哪里,前方是坦途、崎岖、深渊或者其他。
他表情迷茫片刻,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由红薯香和惊慌织造出的冬夜,以及巷子口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光。
“有的,”陆灿坚定的说,“走下去,会有光。”
第12章 求助 “如果打不过,也可以选择向我求助。”
“我当初怎么就生下你这个冤种了呢?如果没有你,我早改嫁过好日子去了!”
“你那个死鬼爹真是一点有用东西都不给我留啊。剩下你一个小讨债鬼,不会赚只会花,有什么用!”
“看看看,天天就知道看书!放下别看了,你也想像你那个死鬼爹一样飞着飞着就摔死了啊?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长嘴和耳朵了没,聋了还是哑了?”
“咪咪,出来吃夜宵啦。今天是羊奶和加钙小饼干,你们喜不喜欢呀……”
“季总,您的咖啡。”
敲门声突兀响起,铺天盖地的谩骂声、男生引诱猫咪的声音像被扯断了的弦音般戛然远去,季明泽粗喘着睁开眼,恍惚几秒,才发现自己又做噩梦了。
每当临近母亲的祭日,他总会做这样的梦。季明泽捏捏眉心,瞥了眼安静一晚上的手机,“进来。”
董卓推走进办公室,表情担忧:“您是在忙麦亚斯工程的项目么?已经凌晨了,不行等明天再做吧,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季明泽思绪还停留昏黄的两室一厅和蜿蜒的小巷中,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罕见地表现出几分不耐。
很多时候他都无法理解人为什么喜欢揣测别人做事的目的,也难以接受那些自以为是的关心,可他知道董卓劝他是“为他好”,不得不花时间应付:“没关系,不用等我,你先回家吧。”
董卓叹了口气。
和普通的打工人不同,他从航天大学毕业,是低季明泽三届的学弟。
会选择来云图工作是因为在校期间无数次听导师提起过这位学长,慕名而来,同时也存了几分比较的心思。
年轻人嘛,不可一世,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天才。可跟在季明泽身边这一年,那些争长短的想法早已在学长搞科研时的专业专注、下工厂车间时的细致不苟、酒桌应酬时的滴水不漏中转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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