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面不改色地胡扯,压根就看不出来是应该整条街柑子最便宜才买的柑子。
他给殷缙剥的柑子瓣连白色的脉络都细细挑了出来,还特矫情地摆在了碟子里,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殷缙面前。
但自己吃就随意得很,剥开后就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催促他赶紧吃。
殷缙靠在轮椅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那碟剥好柑子瓣上,他指尖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后,整个人神情都微微扭曲了几分。
那酸味直冲冲地狂飙上天灵盖,酸得人灵魂都被猛然震荡起来,头发发麻到脊骨。
他有点木,望向了靠在沙发上往嘴里塞着柑子的吴楚神色正常,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直勾勾地望向他。
在面前男生目光炯炯中,殷家木着脸勉强咽了下去,挤出个笑道:“谢谢。”
吴楚满意地盯着男人咽了下去。
他眯着眼吐出两颗柑子籽,慢悠悠满意想着,吃了他的柑子,帮起忙来也合情合理。
木着脸的殷缙目光落在那碟酸得掉牙的柑子上,微微蹙起了眉头,没过多久,他又看到神色自如的吴楚伸手从塑料袋里又掏出了一个柑子,剥好后又塞到了嘴里。
看得就令人牙齿发酸。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吴楚疑惑偏头望着轮椅上的殷缙。
男人委婉道:“好吃吗?”
面前男生一副嚼得挺香理所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头,殷缙喉咙动了动,目光落在了那饱满的柑子瓣上。
吴楚一边往嘴里塞着柑子,一边递了几瓣给男人含糊道:“甜的。”
他递给男人的柑子瓣看起来都是个头饱满,汁水充盈,看上去鲜嫩甘甜。
殷缙有点狐疑,他看着面前的男生神情正常咽下柑子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
几秒钟后,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一条条暴起,木着脸抬头望着吴楚。
男生一脸疑惑地望着他,面上疑惑的神色不似作假。
殷缙吃得脸都他妈地扭曲了,缓了好一下,他才木着脸抬头,几秒钟过后,似乎都能感觉到胃里翻腾着一股酸意,从肠胃冲到天灵盖,疯狂乱窜。
吴楚薅了薅头发,他掰了一瓣塞进嘴里,奇怪抬头道:“甜的啊。”
轮椅上的男人沉默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平静木着脸道:“嗯,甜的。”
这甜就跟白日里撞鬼一样,邪门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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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在巷子口的老门诊的输液室中,吴楚一边研究着男人的病例单,一边薅了薅头发喃喃道:“原来是真的酸啊……”
坐在轮椅输液的男人脸色发白手脚冰凉,他闭着眼不咸不淡道:“酸什么。”
男人睁眼平静地学了一下几个小时前吴楚的疑惑语调:“甜的啊。”
吴楚:“……”
他哪知道男人肠胃那么娇弱,只是吃了点酸的东西,肠胃就直接被刺激到腹痛难忍,脸色发白手脚冰凉,他手忙脚乱扛着男人来诊所看了后,才知道是柑子是个导火线。
跟个豌豆公主似的。
闭着眼的殷缙在心里叹了叹口气,知道原因不在面前的男生身上。
他打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过,各方面的条件都烂到了极致,他向来挑剔,毛病多架子大,忍了那么久身体没出毛病已经不错了。
因为外卖不合胃口,一直以来他基本上都是敷衍地动几筷子就放下,时间久了,肠胃本来就虚弱,被酸得掉牙的橘子猛然一刺激,肠胃存在的问题就直接就爆发了。
吴楚老老实实坐在男人旁边,守着输液的男人,他带着点愧疚道:“对不住了啊……”
殷缙睁眼淡淡道:“不怪你,刚才医生也说了,我本来肠胃就有了问题。”
吴楚薅了薅头发,沉默下来,没说话。
没过几分钟,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盯着吴楚道:“ 你是真的觉得甜?”
就那个味道,直接酸得能给牙齿崩掉,而面前的男生不仅连吃了好几个,还在他面前一副吃得贼香的模样。
真不是故意装出来演他的?
吴楚抬手摸了摸脖子,望着男人小声道:“我觉得…挺甜的…”
殷缙:“……”
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白着脸虚弱地靠在轮椅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个地方,果真是…鱼龙混杂啊……
十几分钟后走过来的护士看了一下输液瓶,打算给轮椅上的男人拔针。
护士一边利落地拔掉针头,一边头也不抬嘱咐道:“回去记得忌口,辛辣刺激的东西不要吃,顺便去药店买点奥美拉唑肠溶胶囊,按时服用。”
吴楚愣了一下,抬头小声道:“能重复一遍吗?”
护士放慢了速度耐心重复道:“奥美拉唑肠溶胶囊。”
吴楚茫然重复道:“奥美什么?”
护士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抬头耐心重复道:“奥美拉唑肠溶胶囊。”
吴楚憋着口气,好一会才磕磕巴巴,道:“好,奥美拉肠坐…不对是奥美拉、拉,什么拉?”
他抬头小心翼翼,越说越小声道:“拉、拉什么?”
轮椅上脸色发白的男人闭着眼,,木着脸无力道:“奥美拉唑肠溶胶囊。”
吴楚扭头望着轮椅上的殷缙,带着点惊喜道:“你怎么醒了?”
殷缙平静道:“被你拉醒的。”
吴楚:“……”
护士带着点怜悯地望着轮椅上的男人,这两兄弟兵荒马乱地赶过来,年纪小的那个看上去活泼健康的,脑子却不大灵光。
脑子看上去灵光一点的那个身体却不大好。
兄弟两相依为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也是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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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点滴买完药后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吴楚老老实实将人扛上了楼,他一手扛着轮椅,一手搀扶着男人,上楼时轻轻松松,眼都不眨几下。
回到逼仄的出租屋中,殷缙在客厅坐在轮椅上半阖着眼,深夜的夜风终于带上了几丝凉意,驱散了闷热夏季的燥热。
狭窄的厨房中,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男生伸筷子捞出色泽透亮的面条,盛在了汤中,便端了出来放在客厅桌上,一边走去洗锅,一边道:“你吃点面条垫垫胃,待会再吃药。”
轮椅上的男人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前,没动,似乎在掂量着吴楚的话可不可信。
桌子上盛出来的面条色泽透亮莹润,冒着热腾腾蒸汽,上面卧着个胖乎乎的荷包蛋,半响后,男人转动座椅,去到了餐桌面前。
十几分钟后,正在水龙头下洗锅的吴楚听到男人矜持朝他道:“挺好吃的。”
吴楚抬头,望见男人端庄优雅地擦了擦嘴,抬头朝他道:“锅里还有吗?”
吴楚靠在水槽旁,看着冲干净的锅道:“没了。”
殷缙看上去似乎有点遗憾,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吴楚的手艺会那么合他口味,味道合口得恰到好处。
“以前是在餐馆工作过吗?”
靠在水槽边旁的吴楚抬头听到后,带着点诧异道:“餐馆?”
殷缙优雅地点了点头,如果面前的男生在餐馆工作过,他刚好恰巧有路子能够安排男生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
前提是吴楚要顺带把他的伙食也解决了,每天回来要顺带连着他那份的菜一起做了。
吴楚弯腰熟门熟路地将挂面放在了橱柜里,防止夜里有老鼠咬,声音在橱柜里头有点闷道:“没在餐馆工作过。”
“以前是个赛车手。”
殷缙一愣,他沉思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好,他望着面前吴楚灰色短袖后面显著的好吉利修车厂几个白字,重复了一遍道:“赛车手?”
没等面前的男生回答,殷缙又想到,好像街头确实是有那些开着违规改装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油门轰响的社会小青年混混。
常常被投诉半夜扰民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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