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一种小众烟灰色花材,什么都好,就是花期不长,娇贵。”
陆景年小心地取出,放进深水桶,又看了几眼。
待处理好花材,已是七点半了,余知意揉着手腕,“年哥,得亏有你,如果是我一个人,可能要做到九点。”
明明是夸陆景年,但听起来并不突兀,让人很舒服,陆景年开着玩笑,闻了闻手腕:“没事,我赚了一身香气。”
余知意舒眉,笑道:“那你可把这香气保存好,现在,该去犒劳我们的胃了,晚上不做饭,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保证是你在广州没吃过的。”
两人解下围裙,同时挂到墙上挂钩上,手指相碰,又同时分开,余知意觉得指尖发烫,连带着耳朵也发热,陆景年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随手关上玻璃门。
“门关了万一有客人怎么办?”
余知意指指门上挂着的电话牌,“这时间段一般很少有客人,如果急的话,会打电话的,就在后面,很近,有客人吃一半也能跑回来。”
说近其实也不近,两人各骑一辆共享单车,直奔目地的:人民市场。
停好车,余知意带着陆景年找到地方,找了个小桌坐下,喊道:“老板,两份米饭,一份招牌烧腱灵,再滚一个汤,炒个青菜,还有什么熟食拼盘,随便帮拼一个,谢谢。”
“稍等下,茶水在那边,自己倒下。”
陆景年倒了一壶茶水,一坐下开始烫杯烫碗烫筷子,余知意本想告诉他这种市场小店不必太讲究,陆景年烫到一半,自己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习惯了,在广州不管吃什么,总是习惯性先烫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消毒,图个心理安慰,没有嫌弃小店小铺的意思。”
“好啦,我懂。”
陆景年看着老板在一旁烤着什么,问道:“老板在做我们的吗?”
“那边老板娘在切的应该是我们的。”
老板娘切好烧腱灵,盛好饭,配着金桔油,用托盘一起端了过来,说:“菜还在炒,还要等会。”
余知意先夹了一块给陆景年,“尝尝,这是我第二次吃。”
陆景年没沾金桔油,尝了口原味的,外层因为烤过,能吃出炭火的焦香,咬开,里面肉汁鲜美,唇齿留香。
“好吃。”
余知意看着他吃完,弯起嘴角,“好吃吧,这是我第二次吃,第一次的时候误打误撞跑到这里,尝了一次念念不忘,昨天就想着带你来,没时间,再尝一块,沾金桔油试试。”
两人边吃边聊,老板娘见他俩聊得开心,插了句:“你们是来旅游的吗?我们这里好吃的很多,薰鸭子、肉管、油炸鱼、油炸芋头,都是招牌,几天都吃不完。”
余知意跟老板娘闲聊:“老板娘,你这秘方是不是不外传啊?”
老板娘豪爽地大笑:“这有什么不能传的,老一辈很多人会做,就是没人愿意做,工序麻烦,现在年轻人,能买现成的决对不会自己动手,这个在以前啊,是用鸡、鸭、鹅胗的内脏为主料,现在条件好了,直接猪前腿肉,加酱油、白砂糖、五香粉、高粱酒、整条葱白等配料,用猪网油卷紧成筒状,切成小断,穿插在钢叉搁置木炭炉,边翻转边慢慢烧烤,得烤 30 来分钟,没多少人做得来!”
陆景年听着余知意跟老板娘聊,氛围很好,哪怕是在外面吃饭,好像跟家里也没多大区别。
太久,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恍惚中又回到童年,母亲在跟哥哥念叨着家长里短,自己在一旁边吃饭边打瞌睡,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到晚饭时间就想睡觉,好像一切都很遥远,又很近。
第13章 美人蕉
作者有话说:
“年哥,年哥?”
陆景年回过神,“嗯?怎么了?”
“还要不要加个菜?”
“我吃饱了,你没吃饱的话再加一个。”
“我也饱了,那我们回家吧。”
陆景年赶在余知意扫二码付款前先扫了,被余知意念了一路,直到进花店。
陆景年很喜欢他带着赌气的声音小声说话,很亲切,也很喜欢他说的 “我们回家吧”。
夜里,陆景年睡得很沉,风扇在脚边忽悠忽悠地转着,好像下雨了,明明刚刚还是大太阳,门口的平地晒了一地稻谷,金灿灿的,母亲让他拿着一根竹杆,竹杆前头绑着一块小布条,母亲说让他看好不要让麻雀和鸡过来偷吃谷子,陆景年答应了,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招着小布条赶着鸡,耳边是弹鸣,一阵热一阵凉的风吹得他直打瞌睡,好困,太困了,陆景年睡了过去。
刚闭上眼,哥哥陆锦华拿着一根小棍将他戳醒,“小年,让你守谷子你又偷懒睡觉,你看,那边快要被鸡子偷吃光了!”
陆景年吓得赶紧冲过去看,哭丧着脸自责,哥哥大笑,又说:“我逗你玩的,没有鸡!”
再一抬头,太阳不见了,乌云压顶,就好像直接压在稻谷上,陆景年和陆锦华赶紧收稻谷,可他们争不过乌云,收到一半,雨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稻谷被砸出一个一个小坑,有些被雨水冲走,冲出一条蜿蜒的雨路,雨太大了,大到陆景年睁不开眼,心里急得不行,这可是全家人的口粮,被雨淋湿了还能吃吗?
陆景年急得整个人趴到谷子上,哭着喊:“别下了别下了,出太阳吧,不要下雨了!”
余知意在卧室迷糊中听见客厅传出低泣声,强迫自己醒来,仔细听,还真是客厅传出的声音,来不急穿鞋,余知意冲到客厅,外面下起了暴雨,一道闪电闪过,陆景年眉头紧皱,紧紧抓着被子,额头布满细汗,余知意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摇醒他,还是等他的梦魇过去,只好去拧了条湿毛巾替他擦汗。
做这是梦到了什么,如此悲伤。
可雨还是不停,稻谷全被暴雨冲跑了,只剩下身体下压着的一点,陆景年急得伸手去捞,紧紧地抓着。
余知意吓了一跳,陆景年紧紧抓住他的手,像在寻找一块浮木,余知意回握他,很轻地安慰他:“别怕,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安慰好像起了点作用,他的手慢慢放松了,眉头逐渐舒展。
余知意小心抽回手,刚准备回卧室继续睡觉,又被楼下敲卷闸门的声音吓得心一揪,赶紧冲到阳台往下看,是萍婆的邻居,陈二叔。
“陈二叔,出什么事了?”
陆景年也被敲门声吵醒,踉跄着跑到阳台,“怎么了?”
余知意摇头,“我也不知道,是陈二叔。”
陈二叔抬头,手电从余知意脸上晃过,焦急道:“阿萍不见了!”
雨水打湿了阳台,顾不上搬花,甚至来不得换衣服,余知意往楼下冲,陆景年随意抓了把伞跟着余知意下楼。
陈二叔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我刚刚想起我还有条咸鱼挂梁上了,这大雨的怕淋潮了,起来收鱼的时候,又怕门口进水,打开门查看,发现阿萍家的大门开着,我进去喊人,没人应,这么大雨,可别出了什么事。”
陆景年紧跟在余知意身旁,安慰他:“别担心,会没事。”
三人匆匆赶到萍婆家,大门敞开,客厅灯开着,厨房灯也开着,去到厨房查看,面粉撒了一地,布满猫脚印,沾着面粉的脚印一直到窗户上,直到窗沿外才消失,或是被大雨冲刷干净了。
余知意急得直打转,“一定是发现橘猫不见了跑出去找猫了,这么大雨,她要去哪里找!”
“别急别急,我们一起去找。” 陆景年安慰着他,跟陈二叔借了手电筒,冒着雨出门找萍婆。
余知意努力回想橘猫或萍婆可能会去的地方,小公园、市场鱼摊、大榕树下、老祠堂前,哪里都跑遍了,依旧没能找到萍婆的踪影。
陆景年撑着伞紧紧跟在他身后,努力将伞往他那边倾斜着,下一个路灯下,余知意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衣服湿了半边,陆景年头发、衣服几乎全湿了。
余知意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年哥,对不起,这大半夜的让你跟着我乱跑,你回去休息吧,后门刚好像没锁,我一个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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