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您了。”
林冬确信,这老头儿是值夜班闲的闹腾,跑过来听墙根听的不耐烦才进来的。也好,他问不出来的,人家三五句话就给解决了。实际上他不太愿意相信毕雨川和年俐的死有关,但既然有线索指向毕雨川有犯罪的可能性,查清缘由还是有必要的。什么搜查证之类的说辞,那都是他信口胡诌的,大半夜为个没影的事儿打扰局长睡觉,局长夫人又得在小本本上记他一笔。
他的处事原则之一便是——领导可以得罪,领导夫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为缓和尴尬的气氛,林冬主动拿出烟分给毕雨川。唐喆学看他们进入中场休息了,干脆起身出屋去找陈飞。一表感谢,二来是好奇陈飞到底干过什么,能让毕雨川这样的人对自己恭敬有加。
一溜小跑追上背着手慢悠悠溜达的老前辈,唐喆学掏出平时舍不得抽,只有在邀买人心时才肯祭出的1916,“勾引”对方去安全通道里聊天。这烟是林冬一干直播的土豪朋友送的,整整一箱,有个两三年功夫了,到现在也才用了不到一半。要说干直播拍视频是挺挣钱的,前两天看罗家楠给他推送的一个禁毒UP主,一个月光打赏就好几万。
不过任何行业都有高低之分,听林冬说祈铭也开了视频号,他就问罗家楠要了过来。本想贡献点儿点击率,结果点进去一看,好家伙,十个视频屏蔽了九个,仅剩的那一个,光看封面就挺挑战下丘脑发出的饱腹感指令——从小到大排一溜儿蛆,还挨个儿给起了名儿。
话说回来,勾搭陈飞犯不上用一百块钱一包的1916,十块钱一包的中南海就行。自打体检查出甲状腺有结节,他被赵平生管的越来越紧了,抽烟跟做贼似的。就算活检证实是良性的,也架不住对方一脸委屈的“我就想和你多过几年”攻势,只能趁值夜班的时候悄摸抽一口。就这也不踏实,还得提防那老东西查岗,保不齐凌晨时分突然杀回局里给他抓一现行。
听唐喆学问自己怎么收服的毕雨川,陈飞云淡风轻的笑笑:“嗨,之前有一案子,重案主调他们协调,一起去外地抓捕嫌疑人,到围捕那天,当地警方情报有误,说屋里只有三个人,结果我们这边破门一进去,好么,七个大老爷们,桌上又是手/雷又是枪的,后来审讯的时候问出来,他们是琢磨着干票大的好跑路,筹划着抢劫运钞车呢。”
说着,他老人家慢悠悠的嘬了口烟,全然是副老将久经沙场的随意。一旁唐喆学眨巴着求知欲旺盛的眼,静候下文。
“就当时那场面,别说大川儿他们那俩年轻小伙子了,给我跟老赵都紧张的够呛,那是楼房,大部队上来起码还有两三分钟的功夫,我们要是怂了,十成十的横尸当场。还好我跟老赵有默契,也不用商量,他直接把门一堵,给那俩孩子挡身后,我呢,扑桌边抓起颗手/雷,告诉那帮孙子,谁敢动,大家一起死。”
在后辈敬仰的注视中,陈飞笑着摇摇头,自嘲道:“老赵说,等大部队赶上来给那群人摁住,他把手/雷从我手里掰出来可是废了老劲了,后面都回来了,晚上睡觉他还一惊一乍的‘陈飞!别拉!别拉!’,知道的是别让我拉手/雷,不知道的得以为我他妈……嗨,老黄历,不提了不提了,诶对了,你可别跟老赵说我抽你烟了啊,回头他又跟我这犯病。”
“知道,您放心。”
唐喆学陪着笑了两声,心说——这陈年狗粮,猝不及防塞一嘴。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老赵现在睡觉得是喊:老陈!裤子!裤子!
这俩老东西,写起来好快落~
感谢订阅,欢迎唠嗑~
第四十九章
有陈飞中间插这一杠子, 毕雨川先前的高傲和不满尽数散去,终于可以和林冬平心静气的对话了。打从心底里来说,他知道林冬是为他好, 平白无故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还是个私窠子,其中必定有妖。搞不好真给他搅和进什么得不了的事情里去了。
“所以,你一不认识苏雅兰,二不认识年俐, 碰上年俐的车祸案,实属巧合?”
出于保密纪律,林冬不能告知毕雨川有关何兰的调查所得, 但他可以引导对方的思路:“再好好想想, 你调查过那么多的婚外情案, 她们俩有没有牵涉其中。”
“说实话, 能雇的起我的, 也瞧不上这俩。”毕雨川敲敲摆在桌面上的照片, “她们一次收多少钱?五六百到头了吧?雇我的那些太太们呢, 人家的老公就算是嫖, 那也得照着五位数要价的来,十八/九的一抓一大把, 在外围圈子里,超过二十五就得转妈妈了, 可你瞅瞅, 这都多大岁数了?我可能跟她们有交集么?”
林冬耸肩:“但人家指名道姓的说是你毕雨川, 还特意强调了, 是个警察, 你是前年辞的职, 那么在此之前,你一直在派出所工作,治安扫黄的时候,抓过她们也不一定。”
听他这么一说,毕雨川陷入了沉思。在派出所工作期间,治安扫黄属于常规执法,抓完了就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他更不可能记住所有小姐和嫖/客的名字。一时间思绪纷杂,他下意识的闭上眼,仔细梳理目前仅有的信息。
忽然,他睁开眼,肩头打激灵似的一震,抓起交通肇事案的资料,“唰唰”翻到现场照片那页,盯着死者的脸看了又看,随后拿起放在桌上的年俐的身份证照片,往林冬眼前一递:“死的不是年俐,我下去查看过她的尸体,身份证照片上的这个眼角有痣,死者没有,我确定。”
“她可以把痣点掉了。”
话虽如此,但林冬还是接过对方手中的东西,认真对比身份证照片和死者面部照片——说实话,没到过现场,真分辨不出来照片上的人和死者是不是同一个,已经撞得面目全非了。另说毕雨川从事刑侦工作近二十年,而作为他曾经的同事,林冬对对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有着极高的评价。
死者的眼角确实没有身份证照片上的痣,尽管血肉模糊,但那个位置还是能看清楚的。当时帮助警方确认尸体信息的,是年俐的哥哥,潘维恩。至于这兄妹俩为什么不是一个姓,林冬之前翻看资料时通过潘维恩提供的户口本信息确认过——哥哥随父姓,妹妹随母姓。
外人认错不足为奇,可亲哥也能认错?难道说……
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林冬问:“潘维恩你认不认识?”
治安案件里的妓/女和嫖客名字记不住,但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有一个算一个,毕雨川记他们一辈子。他当即点头确认:“知道,这小子伙同他人飞车抢夺,人是我跟老徐他们一起抓的。”
说着,毕雨川声音一顿,目露疑惑:“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和我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么?”
给了他一个“规矩你懂”的表情,林冬收拾起所有资料:“你先回去吧,最近别离开本市,有任何消息,我通知你。”
毕雨川一听这话,那不服气的劲儿又上来了:“干嘛,这就开始人身管控了?”
嗙!厚厚一摞资料摔出声闷响。
“我说你能不能识点儿好歹?”林冬也是来气,一想到家里的猫和狗都还挨着饿,他就觉着自己多余管这老油条的闲事,“这也就是我认识你,要换个人从一妓/女嘴里听到你的名字,人家管你沾没沾一身骚!撑死了等你横死街头去帮你收个尸!”
毕雨川表情一怔,不言声了。唐喆学正好进屋,听林冬跟那大呼小叫的,倍感意外——诶?咋的了这是,组长更年期犯了?
—
林冬犯没犯更年期有待商榷,家里的猫狗是真给他俩甩脸子。唐喆学进屋看它们的表情,感觉也就是这俩不会说人话,要不能怼一脸“这么晚回家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出来。幸好吉吉在冬冬的教育下,早已学会用猫砂盆了,没把膀胱憋炸,出去遛一趟解决大号完事儿。
伺候完猫狗,洗澡上床,唐喆学一看两点了,赶紧哄林冬睡觉。灯都关了林冬还在那念叨案子的事儿,被他一把捂住嘴,被子一拉,起起伏伏——再累也得交公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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