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的相机,伤感迅速卷土重来。
他调出相册,滑动着内里的照片。
手机蓦地振动起来。
程沐则随意瞟了一眼,却意外发现那是沈靳之视频电话请求。
他把相机往脖子上一挂,接起了视频。
沈靳之看起来刚洗好澡,连发丝都是湿的。
他不知道沈靳之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超能力,他还没开口说话,沈靳之就看穿了他的情绪:“不太开心?”
程沐则不想沈靳之担心,连连摇头。
“叮咚——”
视频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门铃。
程沐则确认了一眼此刻的时间,才回到视频界面问道:“这么晚了,你有客人?”
沈靳之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嗯,我叫的,酒店是那种小卡片服务,你知道吗?”
“?”程沐则立时坐直了,“你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沈靳之浅笑着,在镜头前划过一张卡片。
这几年程沐则满世界地跑,自然知道塞进酒店门缝里的小卡片都是什么。
他惊愕地晃着手机:“沈靳之!”
镜头前的沈靳之已经离开,走到他看不见的盲区里。
一分钟后,沈靳之重新回到镜头前,手上多出一份外卖。
沈靳之重新拿起刚才的卡片,定在镜头前。
程沐则这才看清,那是一张饭店的外卖卡片。
他登时哑了火,尴尬道:“你说的是这个服务啊……”
沈靳之故意对着镜头挑了挑眉:“你以为呢?”
程沐则羞赧地低下头,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故意那么说还要问我,每天除了逗我还是逗——”
“阿夏。”沈靳之叫住他,打断了他委屈的喋喋不休。
“我想你了。”沈靳之隔着镜头对他勾了勾手,“靠近点,让我亲亲。”
第90章 善意的世界
程沐则推远镜头,拒绝道:“不亲,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错了。”
沈靳之立刻服软道歉,藏在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浓重。
面对这种认错态度,程沐则原本就没怎么发出的火气瞬间熄灭,他向镜头处瞄了瞄,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沈靳之顺着程沐则给的台阶走下来:“出差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享福的,吃得晚点也正常。”
程沐则皱了皱眉。
像沈靳之这样的高知,就算走出校园也一向备受崇敬,对方居然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留给他就开展工作
程沐则心疼地抑了抑嘴角:“这次的乙方这么刻薄吗?”
“不是。”沈靳之解释着,“还没和他们见面,我自己做了些别的事。”
“这样啊。”程沐则的不悦淡化了些,“那你快吃饭,我不问了。”
沈靳之拆开外卖的包装,隔着镜头向程沐则展示自己的晚餐。
那是一份看不出地方特色的饭食。
沈靳之摆正晚餐盒,抬眸道:“好了,晚饭也视察过了,该休息了吧?”
程沐则盯着镜头,并不想挂断电话。
沈靳之伸出手,隔空触摸着他:“真没叫你想的那种服务,你可以安心睡觉。”
“我不是……”
看着沈靳之脸上难散的疲惫,程沐则咽下已到嘴边的话。
不挂视频的话,沈靳之就要分心和他说话,不如早点吃完早点休息好。
程沐则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去睡。”
沈靳之拿起手机,原本固定的画面圈出了更大的视野范围。
“我听说,如果有人想你,那个人就会进入你的梦境,希望今晚会梦到你。”沈靳之轻柔笑道,“晚安了,阿夏。”
“晚安。”
视频挂断后,程沐则心里一阵落空,他久久地注视着屏幕,直到光亮熄灭。
真的要异地恋了啊。
两日时光一晃而过,程沐则还是没能习惯沈靳之不在身旁的事实。
几乎做所有事时他都会想起沈靳之,他也因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沈靳之的依赖有多重。
不过程沐则并不想克服这种“困难”,反而习惯了在这种感觉中重温对沈靳之的思念。
已是临近六点,方烁早就离开了。
沈靳之不在,程沐则不想在家里做饭,打算去小吃街那边的店吃碗炸酱面。
临行前,他摸了摸衣兜里的胸针。
沈靳之离开后,程沐则想随身带个睹物思人的物件,想来想去找到了沈靳之随手送他的那枚蓝宝石胸针。
但这胸针和他平时的穿衣风格适配度不高,程沐则也只能揣在贴近胸口的衣袋里。
确认东西还在身上,程沐则锁好门向小吃街走去。
街面依旧热闹非凡,因为比邻大学,这里的年轻面孔也相对更多。
道路两侧摆着热闹的地摊,程沐则不怎么饿,他调慢脚步,视线流连在路边琳琅满目的商品间。
程沐则路过一个摊子,与旁边生意红火的摊铺不同,这里冷清得有些特别。
摊面上很空,只有十几个立体拼图拼成的玩具。
在摊前站了一会儿,程沐则才无意间发现卖东西的婆婆似乎是个视障老人。
程沐则拿起其中一样东西,婆婆立刻喜笑颜开地介绍起来:“东西不贵,一个二十,都是我孙子亲手拼出来的,带回家给孩子玩,小孩们都喜欢。”
程沐则“嗯”了一声,正准备付款,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音色。
“阿婆。”
婆婆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哎呦,我大孙子回来了,快来奶奶这。”
程沐则转过身,竟看见了时寻。
时寻是个孤儿,又和他一样是北池人,哪来的在津松的亲人?
程沐则疑惑地看向时寻,时寻取下书包,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阿婆:“买了点您爱吃的,我在街上见到朋友了,我打声招呼,过会儿回来。”
婆婆摸摸索索地拿起东西,连哎了几声。
程沐则拿起手中的拼图,扫完付款的二维码,一言不发地跟着时寻离开。
两人走开一段距离,时寻才拢好书包说话。
“阿婆是我之前来这边打工认识的,她的子女都在外地赚钱,之前唯一陪伴她的孙子出车祸去世后,她精神就不太正常了,她视力又不好,就错认了我。
“摊子是我帮她支的,我隔段时间来看看她,就能保证她情绪稳定,避免她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
听到时寻最末的那句话,程沐则的后背不由得一颤。
一阵寒风吹过,带走了他身上大半的暖意,程沐则顿住脚步,没头没脑地问时寻道:“小寻,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善意的吗?”
时寻转过身,皱眉道:“为什么会问这种话?”
熙熙攘攘的人声中,程沐则半开玩笑地说道:“大概是不善伤害了我?”
“则哥哥。”
时寻的称呼一秒带他回到以前在孤儿院里做义工的时光。
“你忘记自己曾经对我们说过的话了吗?”
程沐则稍稍愣住,对时寻说的话完全没有印象:“我说什么了?”
时寻抬眼注视着他,仿佛在透过他望向过去:“你说,也许我们都是曾经被不善伤害过的孩子,但如果只能看见这世界的不善,就会忽略更善意的存在,世界有黑就有白,只能看见黑的话,就注定会活在黑色的世界里。”
“我以前都对小孩子说这些吗?”程沐则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没经历过什么,现在……我有些模糊了。”
“或许我刚成年,不够了解成年人的苦恼,但我知道你永远是当年的你。”时寻指了指程沐则的手机,“就像你明明不需要阿婆的拼图,却还是买了她的东西。”
程沐则抬起手,指尖无意搭在指纹解锁的位置上,几百块付款成功的提示清晰地映入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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