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之抬起手,指尖点上程沐则的嘴角,向上牵动。
做完,他又抬起手里的玩具熊摆在程沐则脸旁:“眼镜、微笑,现在你也像它了,我可以说它们像我们了吧?”
时间在静谧中无限拉长,娃娃机闪动的霓虹灯映入沈靳之深色的眸底,渲染出欣喜的色彩。
程沐则脸上一热,从沈靳之灼人的视线里移开眼。
“五号厅电影《陷入》即将开场,现在可以检票进场了。”
影院里提示检票的广播响起。
指尖相触,沈靳之取走了程沐则手里的所有东西。
“走了,检票了。”
没有了东西的重量,程沐则像是踩上了棉花,脚步都变得轻飘飘的。
电影开场了十几分钟,程沐则才终于从脑子空空的状态下回过神。
眼镜不知何时重回了沈靳之那,程沐则手里拿着一只小熊,玩具熊身上与沈靳之外套颜色相同的衣料正贴在他的指腹上,安静地护着他指尖的温度。
一场电影下来,程沐则才知道沈靳之进场前手上多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爆米花、饮料、小蛋糕,一应俱全。
电影行进到最后三分之一,泪点密集地爆发出来。
程沐则俨然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第一颗眼泪掉下来的时候,沈靳之无声无息地递来了一张纸巾。
放映结束时,程沐则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
这个场次本就没多少人,没一会儿就走得只剩他们二人。
沈靳之侧过身,大屏幕的光影打在他的背脊上,明暗清晰的肩背线条显得他特别可靠。
他又递了一张纸巾给程沐则,小声念叨着:“小哭包。”
程沐则喉结滚动,尽力平稳着声线:“能再给我一张纸吗?”
沈靳之淡淡道:“一包十张,你刚才拿的是最后一张了。”
他抬起手里的玩具熊,对程沐则比划道:“现在还有小熊和我的外套,选一个吧。”
说话间,沈靳之又换上了那种熟悉的神情,就像料定他不会选择自己一样。
电影情节勾起的情感还在汹涌,他冲动地扯住沈靳之的外套,猛地向前一拉。
沈靳之的身子意外前倾。
下一秒,程沐则毫无顾忌地蹭了上去。
光洁的衣领沾染上泪花,阴湿的位置宛如滴了一块墨渍。
放映厅内的灯光大亮。
光线审视地照在程沐则身上,曝光着他大胆的行径。
沈靳之的惊愕只停留了片刻,很快恢复回常态。
他蕴着笑意重新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程沐则。
程沐则错愕地抬眼,一时语塞:“你——”
他起身离开,沈靳之也追了出去。
程沐则没走太远,最后停步在电影院露天的观景台处。
沈靳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过去,等待程沐则整理好情绪。
良久,沈靳之才开口问道:“你相信电影里的结局吗?”
“你是说十年相离还能终成眷属?”程沐则垂下眼睫,“这种几率太小了,听起来更像是童话。”
沈靳之沉默下来。
片刻后,程沐则又道:“但只有相信希望,才会看见希望,无论它看上去多渺茫,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总有实现的可能。”
沈靳之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是,信念真的很玄学,可以给予希望,也会磨灭可能。”
那瞬间,程沐则总觉得那句话与他大脑深层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勾连出奇妙的反应。
他心口一颤。
晚风柔和地吹来,撩起沈靳之的发丝。
程沐则在风动声中问道:“沈靳之,我能……多了解你一点吗?”
沈靳之侧过身来:“你想了解我什么?”
“过去,你的过去。”
闻言,沈靳之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微动,反问道:“阿夏,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程沐则抬眸表示疑惑。
沈靳之继续说:“当你对一个人的过去感兴趣时,那你大概率是喜欢上他了。你说,这句话有没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求作者关注鸭~
第53章 在我的家属栏里
天色昏暗,街道两侧的路灯亮起,灯光渲染开来,映在观景台上的光线也柔和了很多。
程沐则为难地沉默着。
沈靳之没有逼问程沐则的打算,他望向不远处亮起灯牌的饭店:“某只馋猫倒是边看边吃了不少东西,可怜如我居然到这个点还没吃上饭。”
一道台阶摆在程沐则面前,他识趣地迅速顺着话势往下走:“我们去吃饭吧学长,我请客。”
那顿饭吃得很草率,却达成了程沐则第一次请客沈靳之的成就。
回去之后,两人各自进了屋。
直到临睡前程沐则才接到了沈靳之的微信消息。
「想了解我的话,明天第二节 下课后,在东门附近的喷泉等我。」
程沐则关灯上床,门缝处却随之描摹下一道光亮。
忘记关客厅灯了。
程沐则从被子里爬起来,走出卧室。
一开门,他就看见了挂衣架上的灰色外套。
那是今天沈靳之穿的那件,衣襟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印记,残留着他恣意的冲动。
沙发上原本摆在一起的两只小熊少了一只,剩下的那只正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
那是沈靳之的东西,沈靳之还说过两个玩具熊很像他们俩。
他不能拿回去。
程沐则关了灯,客厅陷入浓重的夜色里。
一分钟后,沙发上的小熊移换位置,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房间。
玩具熊而已,它有什么错要在客厅里吹冷风呢?
·
为了躲避人潮,程沐则早早到了津大。
“后花园”里的人工喷泉处于休停状态,喷水口周围干燥的台阶昭示着它许久没开过的事实。
程沐则坐在台阶的上端,怔怔地看着阶梯下干涸的水池。
第二节 的下课铃渺远地响起,零星有学生从他身后路过,但那些声响总像是围在玻璃罩之外,显得不甚清晰。
直到,沈靳之的声音穿透了无形的玻璃罩。
沈靳之停在他的不远处,和某个老师攀谈着。
也许是赶着上课,周围已经没有学生了。
学校给植物浇灌的水车边行进边作业,正向沈靳之的方向靠近。
客套的寒暄很快结束,沈靳之快步向程沐则走去。
水车继续向前,浇到了沈靳之前方的那片灌木丛处。
沈靳之不得已后退避让。
浇花的水管向上扬起弧度,细密的水花于空中散开,在两人间蔓起一片水雾。
程沐则想起了上次他在这里出神的那个上午,那时,他恍惚看见喷泉后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翻书的人。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一闪而过的虚影,真的很像沈靳之。
水车很快开过,沈靳之走过来,向程沐则伸手道:“走吧,带你了解我的过去。”
程沐则的思绪还沉浸在自己迟钝的发现里,下意识伸出手搭上了沈靳之的掌心。
等他意识到后,两人已经手牵着手走出去十几米了。
显然,他抽不回手了。
他们并行至附近的礼堂。
礼堂里,正前方的舞台上拉着一条横幅,应该是上次活动后留下的。
沈靳之松开程沐则的手,向舞台右侧的讲台看过去:“上学那阵,我几乎每年都要站在这几次,以至于我刚入职那年,作为新晋教师站在这里发言的时候,可以说是毫无新鲜感。
“那天,台下掌声雷动,他们脸上挂着比我还夸张的笑容。下台后,忽然有一个人问我,我为什么要做老师。”
听到这,程沐则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他侧身看向沈靳之:“你怎么回答的?”
沈靳之嘴角一勾,低浅的笑声听着更像是自嘲:“说实话,他问住我了。从研习课业到步入职场,我走的每一步都在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前,没有分毫差错。我知道我的目标和终点,却不知道自己到达目的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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