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沈靳之微微用力掐起程沐则的脸:“你啊,什么时候能抓对重点?”
那力道不重,程沐则一说话,脸颊上那块被捏住的肉就松了下去。
他低下眼眸:“藏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沈靳之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一顿:“你说什么?”
“哎呀。”程沐则不再看沈靳之,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沈靳之随手抓起手提包,跟着程沐则往前走。
脚步声从四楼一路往下,却压不住沈靳之的不依不饶。
“阿夏,我记住了。”
·
上课铃唤醒新一天的课程,沈靳之站在讲台上,嘴角一向标准的弧度遭到破坏,怎么都降不到原来的基准线上。
“今天我们开启一个新概念,垄断。垄断意味着整个市场上‘只此一家’,而这个独一无二的生产者,拥有百分之百的市场占有率。”
说到“独一无二”时,沈靳之的目光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程沐则身上。
“基于上述阐述,有谁能告诉我现行市场上有哪些垄断企业吗?”
教室里开始讨论,沈靳之走下讲台,站在了坐在第一排的程沐则桌旁。
与日常说话截然不同的音调从身边传来,一种新奇感缓慢蒸腾而出。
“烟草企业是吧。”
“石油企业?”
其他答案不断从周围传来,程沐则却盯着沈靳之手腕上的袖扣出了神。
沈靳之离他很近,暖暖的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处,带来熟悉的温和。
他眸光下移,定在了沈靳之压在桌面的手上。
沈靳之的手生得好看,牵他的时候也温温柔柔,大概随手拍两张就能出图。
之前他要是能多看看这些,也不至于在课上睡着两次。
沈靳之讲着课,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动。
手指展开的角度转动,程沐则突然发现他无名指和中指间藏着一个黑点。
是痣吗?
程沐则神思散漫,竟伸手触碰到了那个位置。
流畅的讲课声明显出现卡顿。
程沐则这才意识到他打扰到沈靳之的正常工作了。
但那声音只暂停了几秒钟,便接续下去。
沈靳之松开压在课桌上的手,重新走回讲台。
他掌心压过的地方留下一张纸条,纸条被平整地折成一个方块,里面像是写着字。
程沐则盯着那张纸条研究了半天,又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沈教授。
沈靳之正认真地讲着课,自然没有闲暇解答他这个与课堂无关的疑问。
又纠结了一会儿,程沐则还是打开了那张洁白无瑕的纸张。
纸上流畅的笔迹勾连成一句话。
「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垄断者。」
程沐则的心脏“咯噔”一跳。
刚开课时沈靳之念的关于垄断的概念恍惚又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联想起今早来时沈靳之拿出本子写了点什么才下车的画面。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在“预谋”说这份情话了。
程沐则脸颊一热,周遭的声音越来越远,只剩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的声音。
他收紧纸条,第一次感受到了属于“经济学的浪漫”。
深秋的冷风从门口窜进来,艰难地冷却着他耳底的热意。
程沐则是在敲桌子声中醒来的。
清醒过来的一刹那,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又栽在了同一个地方的事实。
他尴尬地抬起头,眼神涣散。
“阿夏。”
程沐则的视线缓慢聚焦,呆滞地落在沈靳之脸上。
“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说完,沈靳之俯身衔住了他的唇瓣。
程沐则的身体机能还未完全苏醒,大脑混沌地接受着那个吻。
他呆怔地眨着眼,猛然想起他们还在学校,在沈靳之授课的教室里。
原本惊醒后就不稳定的心跳节奏再度攀升至高点,毫无节制地冲撞着他的胸腔。
浓重的隐秘感刺激着程沐则,诱导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禁忌感。
感知到危险,程沐则还没等后撤,一个不容拒绝的力道便锁住了他的后颈。
他被迫仰起头,感受着属于沈靳之的厮磨。
他死死地抓着椅子边缘,指尖不慎抓下一些木屑。细小的木屑堵在他的指甲里,带来细微的痛感。
程沐则脑中的弦终于崩断,一时妄念丛生。
他彻底闭上眼,只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亲吻下去。
那抹温软的热意终于还是从他的唇间离开了。
程沐则意犹未尽地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沈靳之。
沈靳之没有起身,仍旧离他很近。
“阿夏。”他嘴角的弧度温和,“要是我年纪小点儿就好了。”
程沐则不解地皱起眉:“为什么这么说?”
“那样的话,我就能在不想听课时悄悄给你传纸条,在你睡着时帮你看着老师。”
他牵起程沐则的手继续说:“还能在课桌的遮蔽下牵你的手,在同学们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吻你。”
最后四个字沈靳之说得很轻,像是融进了揉碎的温柔。
他边说边向程沐则靠近,每一个呼吸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这一次,程沐则闭上了眼。
看着程沐则紧张到发颤的睫毛,沈靳之轻笑一声,偏头靠近他的耳边:“阿夏,有人来了。”
程沐则惊慌地睁眼起身。
可整间教室明明除了他和沈靳之就没别人了。
居然又骗他!
程沐则双目圆睁地看向沈靳之,对着那张他根本发不出火的脸,还是压下了嘴边的话。
他从课桌边走出:“我走了。”
“阿夏。”
沈靳之叫住他。
几块糖从沈靳之的掌心转移到他那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无比安心的话。
“等我回家。”
沈靳之还要上班,程沐则没再耽误他的时间。
他从兜里拿出那张课上收到的纸条,重新理好收起来。
程沐则独自回了家。
可刚到家,他就又想沈靳之了。
为了抵消这种“不正常”,程沐则做了一下午卫生。
临到五点,除了存放很多重要文件的书房外,家里就只剩下次卧的桌子没擦了。
那张简易书桌上,沈靳之的钢笔还安静地躺在那。
他忘了还。
程沐则拿起钢笔,沾水的手有些滑,致使钢笔险些掉落在地。
记忆扒着相似的动作涌现,冲击着程沐则的太阳穴。
他一手紧攥着笔,一手扶住头。
“祝沈老师生日快乐,早日荣升副教授!”
程沐则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盒,却因动作太过浮夸差点甩出了盒子。
好在他最后抓住了。
他双手捧着礼盒,送到沈靳之面前:“送你的礼物。”
沈靳之打开盒子,看着盒子里那支钢笔,久久地沉默着。
程沐则有点慌,他难看地抬起僵硬的笑肌,问道:“不……喜欢吗?”
沈靳之取出钢笔,欣喜地笑着:“不是,就是在想你送我这个礼物的原因。”
“当然是比较符合你的气质啊,”程沐则摸摸下巴,“一身老干部味。”
沈靳之疑惑地歪头看向程沐则:“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形象?”
程沐则颇为调皮地嘿嘿一笑:“开玩笑的。是卖钢笔的人和我说,送一支钢笔的话,对方一用就会想起你,我很希望你能时刻想起我,所以就买来送你了。”
“我会的。”
程沐则微怔,没跟上沈靳之的思路。
沈靳之于是重复了一遍:“我会时时刻刻想着你。”
剧烈的疼痛散开,额间的青筋却还是倾诉欲极强地突跳着。
疼痛没能酸涩他的眼眶,关于沈靳之的一切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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