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手肘撑在后面的沙发上,懒洋洋地看戏。
他们学校附近有所技校,挺乱,经常来这边惹事。胡庞有段时间三天两头在附近巡逻抓人,只是最近刚开学,比较忙,这事就给搁置了。
堵陈景深那三个男的都染着奇奇怪怪的发色,身穿五颜六色的长t和黑色小脚裤,左转进理发店能直接上岗。
显得身边的陈景深更干净了。
左宽打量了一眼他的表情,试探地问:“喻繁,这你不管?他不是你们班的么?”
喻繁没搭理他,仍看着那一头。
管个屁,每个月被勒索的人这么多,管得过来?胖虎给他交保护费了么?
再说了。
陈景深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好歹营养跟上了。肩膀比面前那几个傻逼要宽上一倍,个子也高出别人半个头,要不是身上那正儿八经的气质太过弱鸡,谁敢相信现在是那三个小瘦猴在勒索他?但凡陈景深有点骨气,举起拳头反击,这三个人今天都别想直着回去——
远处,高挑的身形顿了一下,低头掏钱。
喻繁:“?”
-
几个小混混看着面前的男生,心里其实也没底。
说实话,他们勒索一般只找低年级的或是女生,但这位……脚上那双球鞋太牛逼了。据某位混混的了解,快接近五位数。
再加上他这一身好学生打扮,三人一致决定——放手博一搏!单车变摩托!
“你……听见没有?”为首的人鼓起勇气,举起手中的微信二维码,“再不转五百过来,我们可就要请你去别的地方详聊了。”
陈景深垂眼,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
他们这才发现,这人好学生的气质完全就是靠那身整洁的校服撑起来的。
少年眼皮单薄,脸部线条流畅锋利,其实是很冷的长相。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时,让人忍不住心里一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有些后悔。
陈景深思量两秒,把手伸进了口袋。
可能是那一眼,这人下意识觉得陈景深是要掏武器或掏手机报-警,连忙后退两步:“你干什么?手拿出来,不然我——”
他的话在陈景深掏出钱时戛然而止。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轻飘飘从中数出五张红钞,递过来。
“没微信。付现。”男生终于开口,对他们说了第一句话。
混混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施舍的乞丐?
而且,他妈的。
现在的高中生怎么回事?上个学能有这么多生活费??
“没微信?我信你的鬼话,你平时不跟别人聊天?不玩游戏?不谈恋爱?”
说到最后,混混顿了一下,觉得这人可能还真不会谈恋爱。
他接过五百,眼睛还贪婪地盯着陈景深的手上:“算了,你手里有多少?全拿过来……”
一个空牌盒腾空飞来,精准干脆地砸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牌盒落地,发出“啪嗒”一声。
那人被砸得愣了一下,捂着脑门边往冤大头身后看:“他妈的谁——”
他看清来人的脸,一下闭嘴了。
他们学校有人说过,去隔壁高中找点钱花可以,但看到脸上两颗痣、长得又凶的人,赶紧走。
不就是眼前这人?
陈景深一扭头,看到了他的新同桌。
此刻,他同桌脸上的表情跟他拒绝对方抄试卷时一样,不怎么友善。
喻繁没看他。
“钱还他,”他对那三个人说,“然后滚蛋。”
三人脸色登时就变了,站在中间那个扬起下巴:“你他妈谁啊?”
“不是吧,你不认识他?”跟过来的王潞安伸手搭了一下那人的肩,笑盈盈地,“他才把你们学校那个平头给揍了,你没听说吗?”
“……”
“他们这几天估计还去上学吧?我那天看着伤得挺重的。”
“……”
十来秒后,那人能屈能伸地把钱递给喻繁。
喻繁没接:“我的钱?”
那人顿了顿,手平移,挪到了陈景深身前。
……
那群人扭头刚走,章娴静从台球馆过来:“就走啦?真怂。”
“本来也不是什么牛逼人物……”王潞安的话在看到章娴静脸上那副突然出现的黑框眼镜后停了。
“也是。”章娴静推了推眼镜,带着虚伪的担忧看向身边的男生,“陈同学,你没被吓着吧?”
陈景深把钱放回口袋:“没。”
章娴静温柔地笑:“那就好,我们学校后门挺乱的,你以后一定要小心点。”
她这腔调听得王潞安一身鸡皮疙瘩。他撇了下嘴,问:“学霸,你刚才怎么这么老实就把钱给出去了?后门保安还在呢,你喊一声他就能来。再不然你挣扎一下也行啊,他们不敢闹大的。”
陈景深说:“麻烦。”
表情平静,语气冷淡,仿佛刚才一被勒索就马上给钱的不是他。
王潞安:“……”
“这样吧陈同学,”章娴静眼睛弯起来,“要不咱们加个微信?以后你要是遇到危险可以找我,我第一时间带人来救你!”
她说完,顿了一下,“哦,你没微信是吧?电话号码也可以的。”
陈景深沉默两秒,报出一串数字。
章娴静没想到他这次这么轻易就给了,她怔了一下,拿出手机:“等等等等,念慢点。”
喻繁几乎是过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闲的,单手抄兜,转身往回走。
刚迈出一步,衣袖忽地被人抓住。
其他人都愣了愣。
喻繁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自己衣服上那只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
他带着劲儿,往回抽了一下衣服。
居然没抽出来。
于是他蹙着眉抬起眼,冷飕飕地说:“干什么……”
“可以加你微信吗?”陈景深问。
喻繁:“……”
正往手机通讯录里输号码的章娴静:“?”
第10章
四周诡异地安静了半晌。
“不是,学霸,”王潞安最先回过神来,他眼神在两人之间乱飘,好笑道,“咱大校花的微信你不加,你非加喻繁的干嘛?难不成真想跟他约架啊?”
陈景深看了他一眼:“约架?”
王潞安还想再问,他旁边的人忽然动了。
喻繁再次用力,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
“加你妈。要说几遍,我不……”说到一半,喻繁话生生截住,磨牙道,“滚蛋,别再来烦我。”
王潞安刚想说兄弟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扭头一看,又愣住了。
他兄弟耳朵怎么是红的?
天色有些暗,王潞安刚想再仔细看看,喻繁已经扭头离开。
他兄弟帅气的背影在旁边经过的自行车的衬托之下,略显慌忙。
……
回到家,喻繁躺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划了两下。
一个他屏蔽了一年多的讨论组此刻就在微信最上方,消息已经聊到了99+。
讨论组是左宽拉的,招老师烦的学生基本都在里面,几十号人,喻繁有一半以上不认识。
此刻,左宽班里那几个聊得正嗨。
【那个年级第一到底什么情况?我看喻繁好像挺讨厌他的。】
【不能吧。讨厌他刚刚还能帮他把钱要回来?】
【可是学霸找他加微信,他也没给啊,还口头问候了学霸的父母!】
喻繁眼皮一跳,又想起陈景深刚才抓他衣服时的表情。
眸光淡淡垂下来,冷静地、直勾勾地看着他——跟递情书时一模一样。
妈的,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己是同性恋的自觉?
同性恋不都该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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