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被迫参加了两项,一项接力,另一项跳远,都在今天。
马上就要到跳远的检录时间,喻繁揉揉眼睛,打算偷偷找个地方抽支烟提神。
“喻同学……”
喻繁回头,是班里几个女生,平时没说过几句话。
一个袋子朝他打开,袋子太沉,她们得两个人一块拎着。
“我们用班费买了一点吃的和喝的,”女生说,“这里面有红牛,看你好像很困……要不要喝一瓶?”
喻繁耷着眼皮往袋子里扫了一眼。
虽然他平时没欺负过班里哪个同学,但大家其实还是都有些怵他。
见状,她们忙说:“你不想喝的话就算了……”
男生的手伸进袋子里。
喻繁拿出一瓶红牛,说:“谢了。”
喻繁拎着红牛往嘴里灌,那姿势,庄访琴回头的时候还以为他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饮酒。
其他班的学生坐得零零散散,大半都去检录或者给班里人加油去了,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喝彩。只有7班座位几乎坐满,每个人都低头在做自己的事情。
去年他们班是年级倒数第一,早把班里的斗志磨平了。
这次每个人都兴致缺缺,觉得重在参与。
喻繁拿了章娴静的伞撑开立在旁边,挡住主席台领导的视线,靠在墙上划手机。
王潞安坐在看台上,手里捧着薯片,从坐下那一刻到现在嘴巴就没停过。他看着旁边的人:“哎不是,你怎么也来参加运动会了?”
左宽的班级就挨在他们旁边坐,左宽跟王潞安靠在一起,像7班的人似的:“你们都来了,我自己逃有什么意思?你们都报了什么项目啊?”
“喻繁报了跳远和接力,”王潞安说,“我跑三千米。”
左宽:“你没疯吧?”
“我没疯,访琴疯了。”王潞安说,“算了,我就随便跑跑,反正也不冲名次,跑完就是胜利。”
“知道自己要跑三千米还吃这么多?”章娴静坐在女生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回头说,“又是薯片又是冰淇淋的,待会不吐死你。”
“不可能,我没跟你说过吗?我铁胃。”王潞安把薯片递给身边的人,“吃吗,喻繁。”
喻繁打了个呵欠:“不吃。”
他在微信小程序里找了个游戏打发时间,玩了一会又觉得没贪吃蛇有意思。刚退出来,就发现好友圈那边跳出了1条动态提示。
点进去一看。
陈景深给他两年前的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
他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前面的人垂着头在玩手机,露出一截修长干净的脖颈。
喻繁朋友圈其实没什么内容,都是瞎发的,既然都发出来了,他也无所谓别人看不看。
但不知怎么的,知道陈景深坐在他前面,还在一条一条的翻他的以前发的东西。
就,很他妈,别扭。
喻繁臭着脸坐起身,刚想让陈景深别乱看,一个男生先他一步跟陈景深搭了话。
男生叫高石,是他们班长。也是挣扎了很久才走上前来。
高石犹豫地问:“陈同学,你有时间吗?”
陈景深抬了抬眼皮:“嗯?”
“就是,你有空写一下广播稿吗?50到100字,随便夸几句就行。”高石说,“学校要求每个班每个项目都要写一个广播稿,现在我们还缺两个项目的稿子。”
庄访琴刚才交代他,趁这种集体活动,试着让新转来的同学融入进班集体里。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办法。
陈景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本子,没说话。
高石:“你要不想写也……”
“缺什么项目?”陈景深问。
“铅球和跳远!”高石想了想,道,“不过跳远马上开始了,怕是来不及,要不这项目我随便改一张稿子先交上去,你写铅——”
“给我张纸,”陈景深说,“我写跳远。”
高石连忙递上纸笔,刚想说这玩意可以上网抄,就见学霸接过就干,下笔如有神。
对吼,年级第一的大佬才不屑抄网上的模板呢!
高石好奇地探头去看——
‘致高二7班跳远运动员喻繁。’
啊?不用写具体名字的吧?
高石本来想提醒一下,见陈景深垂头写得认真,又咽了回去,继续看——
‘你,就像是操场里的一把剑,一把阳光帅气的剑。’
高石:“?”
啊?还能这么形容?
‘你站在人群之中,是校园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
高石:“??”
‘哨声响起,你离弦箭似的助跑,蛤蟆似的起跳,飞跃的弧线犹如一道彩虹,在我眼中闪闪发亮。’
高石:“???”
‘你拼搏的精神令我敬佩,努力的汗水让我沉醉,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你都是我心中最鲜艳的玫瑰。’
高石:“……?”
高石瞪大眼睛反复抬头低头,不敢相信这玩意是面无表情的陈景深写出来的。
‘——高二7班陈景……’
高石猛地回神,刚想说学霸这倒也不必落款——
“嗖”地一声,陈景深手里一空,纸被人一把抽走。
他一抬头,对上一张涨红的脸。
有病吧这人?
红牛功效太好,喻繁觉得自己的脸一阵阵地热。
那张草稿纸在他手中被攥成团,他对高石说:“他语文什么水平你不知道?你找他写?”
高石:“1、110分的水平啊。”
虽然对比陈景深其他科目不算好,但单拎出来看,还是中上水平。
喻繁没再理他,低头瞪人。
陈景深坐得比他低,此刻正仰起下巴看他,表情云淡风轻,看起来非常欠揍。
喻繁正考虑这张纸是撕碎了塞他嘴里,还是让他干咽,前面就传来庄访琴的声音——
“喻繁,你怎么还在这?!”庄访琴看了一眼表,“赶紧下来去检录!跳远马上开始了!”
喻繁喉间一哽:“知道了。”
“知道还站着?下来啊。”庄访琴原地抓壮丁,“高石,你跟他一块去检录,免得他半途跑了。”
“……”
高石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他见喻繁一动不动站着,正犹豫怎么开口催,对方就抬腿下来了。
经过陈景深身边时,喻繁用脚尖踹了踹陈景深的书包,冷声警告:“不准再写那些破烂广播稿。”
陈景深不动声色地捻了一下笔,刚要说什么,对方已经匆匆走下台阶,只留下一句又快又小声的:“……也特么不准翻我朋友圈。”
-
喻繁正排队检录,旁边的高石突然朝他靠了靠。
“喻繁,我们这组分得有点倒霉,全是长腿高个子,还有一个体育生,估计出不了线,”高石拍拍他的肩,“不过没关系,重在参与,你不要压力太大,尽力就好。”
队伍里长得最高腿也最长的喻繁:“。”
他抻了一下身子:“你怎么还不走?”
“哦,不急,我给你加完油再走。”高石笑了一下,“而且你以前都没参加过运动会,我怕你跳完忘了去登记。”
还要去登记?
喻繁说:“随你。”
广播里响起男子三千米的广播稿,高石看了一眼三千米起跑线那一头,想着盯完喻繁跳远,就去给跑三千米的同学送水。
他的衣服猝不及防被人抓住。
“等等,”喻繁皱起眉,“我去年没参加运动会。”
高石吓了一跳:“啊?是,是啊。”
喻繁盯着他回忆了两秒:“我连操场都没来。”
完了,喻繁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怪他之前没来参加运动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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