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学霸,王潞安心想。
年级第一放学还留在教室刷题,看来是铁了心要卷死其他同学。
班里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只剩下最后两人。
做完手中的试卷,陈景深眼尾扫过去,身边人还趴着,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往后一靠,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新卷子。
做了两道题,他听见旁边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陈景深笔尖一顿,转头看去,才发现喻繁有些不对劲。
喻繁觉得自己睡蒙了,才会时冷时热,嗓子干痛,呼吸都不顺畅。
一股冷气从门缝飘进来,他冻得缩了缩,刚想换个姿势,后脖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那东西忽然翻了翻,整个覆到了他的肌肤上。
男生的掌心宽大炽热,轻易就拢住他整个后颈。
喻繁抖了一下,整片肌肤开始发麻。
他挣扎地睁开眼,偏过脑袋,扭头瞥向旁边的人。
陈景深手搭在他的后颈,另只手敲着手机,感觉到视线,眸光轻轻往上一抬。
喻繁的眼底已经烧得微红,淡淡地铺在眼尾那颗痣下面,漆黑的眼珠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半晌,喻繁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子。
久没说话的人嗓音发哑,气势也不足。
“你他妈的……”喻繁眯起眼,“性骚扰?”
“。”
陈景深皱了下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喻繁,你在发烧。”
第11章
喻繁其实隐隐约约有预感。
从早上开始就头重脚轻,浑身没力,听人说话像念经。
他很久没生病,这种感觉比受皮肉伤难受。
嘴唇发干,喻繁吞咽了一下,喉间传来的闷痛感让他眉毛一拧:“手拿开。”
旁边人没说话,几秒后,陈景深抽回了手。
喻繁挪了挪脑袋,枕回手臂上。
“你该去医院。”
喻繁闭眼:“少管闲事。”
旁边没了声音。
这会儿喻繁和早自习时一样,脑子昏沉又难以入睡。于是他迷迷糊糊地听着旁边的人合上课本,收拾东西,拉上书包拉链。
他偏了下脑袋,正好看到陈景深双肩背着书包,单手拎起椅子反着叠在课桌上。
等人走光,就把桌子叠在一起睡一觉。
或者再去网吧将就一晚?现在这个状态,回家不一定能打过喻凯明……
喻繁眼皮半垂,模模糊糊看见陈景深手搭到拉链上,把外套脱了下来。
他厚重的羽绒服下居然还穿了一件米色毛线马甲,再里面才是校服衬衫。
喻繁心想这些书呆子怎么这么娇弱,才几度的天就裹得像粽子,粽子就弯下腰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
抓住了,他的手臂?
喻繁猛地回神:“干什么?”
“去医院。”陈景深淡淡道。
“说了少管闲事,松开,”喻繁皱起眉,“你再碰我试试?信不信我真揍你——”
他盯着陈景深的脸,忍无可忍地出拳——然后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他跟刚才那张椅子一样被陈景深拎了起来。
他又抬起拳头——另只手也被没收。
喻繁顿时觉得生病更麻烦了。
打不过喻凯明就算了,连陈景深也打不过??
羽绒服被披到他身上,陈景深说:“抬手。”
教室外经过两个女生,听见动静,她们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喻繁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算了,挣扎反而更难看。
陈景深无视掉面前人“病好了第一个鲨了你”的眼神,手指捏着外套拉链,直接拉到了最顶上。
是件高领羽绒服,喻繁的后颈又有了遮挡。
他感受着衣服主人残留的体温,嫌弃地抬了抬脑袋,冷着脸说:“想闷死谁。”
陈景深瞥他一眼,伸过手来把衣领压到了他的下巴底下。
为了满足部分老师的住宿需求,南城七中的教师宿舍就建在实验楼隔壁。
住在这的一般都是刚入职的年轻教师,和一些将学校未来二十年发展道路规划得清清楚楚的热血老教师。
胡庞住在教室宿舍五楼,房子阳台就靠在学校这头,往外走两步就能看见学校大门。
这天傍晚,他一如往常,捧着碗漫步到阳台,看着校门那些学到忘我以至于现在才离校的祖国花朵下饭。
见到陈景深高瘦的身影,胡庞嘴角刚扬起来一点,又生生凝固住了。
陈景深旁边搂着个人,两人挨得很近,姿势就像他经常在学校花园抓到的那些早恋小情侣。
陈景深难道也??
胡庞心里一惊,连忙放下碗拿起眼镜,再次望过去,看到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以及那张他一看就犯高血压的脸。
胡庞:“……”
你还不如早恋。
这个姿势,喻繁是反抗过的。
然后他差点摔下楼梯。
这个时间学校没几个人,但也没全走光,喻繁想记清人方便事后灭口,却因为头晕一个没看清楚。
于是他干脆低着头,被陈景深带进计程车里。
他们去了离校最近的医院。
测了一下体温,39度1,高烧。
“体温有点高,烧多久了?”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我先给你开点药,看能不能缓解,如果明天还没退烧,你再来医院验血挂水……”
喻繁一刻都懒得等:“直接给我开针水。”
十分钟后,喻繁坐进了输液室里。
他一只胳膊从衣袖里抽出来,递到护士面前。
喻繁已经没贴创可贴了,护士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愣了下,忍不住瞄了一眼他里面穿着的校服。
喻繁手臂细瘦——实际上他整个人都瘦,身上没几两肉,趴在课桌睡觉时肩胛骨会撑起校服。让人常常疑惑他打架时的劲儿都是从哪里使出来的。
喻繁垂着眼,看着那根针缓缓扎进皮肤,针头被胶带固定住,针留在了他的手背里。
“好了。”护士说,“多喝热水,外套穿好,捂点汗出来最好。”
喻繁:“谢谢。”
护士走后,喻繁往后一靠,整个人倒在输液椅上,羽绒服随着他的动作陷下去。
烧了一天,他的状态比其他发烧的病人还要差一点。他躺在软绵绵的外套上,睡意又重新蔓延上来。
药和一杯热水被放到他面前。
“吃了再睡。”陈景深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来。
喻繁懒得再多说,拿起药一吞而下,歪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喻繁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忍着困半眯眼睛四处扫了一眼。
输液室里人不多,抱着儿子的母亲,牵着手的情侣,捧着电脑输着液工作的成年人,和低着头写作业的高中生——
?
喻繁又拧过头去,看向最后那位。
用来给病人搭手的地方此刻放着张试卷和空本子。陈景深袖子捋到手肘,低头握着笔在写。
喻繁那点厌学情绪一下就上来了,他嗓音沙哑地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陈景深:“作业没写完。”
“……”
怎么,换个地方写会打断你做题的思路?
吊着针睡了一觉,喻繁明显感觉好多了。
他盯着陈景深手里晃动的笔看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之前因为生病被这弱鸡武力压制,觉得必须给他点儿警告。
他懒懒出声:“陈景深。”
陈景深笔尖没停:“嗯。”
“知道惹我的人都什么下场么?”
陈景深转过头来。
喻繁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单眼皮,冷冷道:“反正你人都在这了,干脆先定个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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