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荷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傅珣已经吻到了他的耳垂,然后是高领毛衣里套着的还沾染昨夜吻痕的脖颈。
陆荷阳觉得这个人很无赖,却扶紧傅珣还搭在换挡杆上的手背,难以自持地发出一声闷哼,随即闭紧嘴,又喘息着说:“你要出发了。”
傅珣低头又瞥一眼腕表:“时间还够。”
“够什么?”陆荷阳下意识接问,问完又觉得脸热。
车库有车驶进来,在减速带上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灯晃了一下眼。
他看到傅珣抬手摁下按钮,关闭车辆顶棚,又将空调调高两度。
“够做你脑子里想的那件事。”
等上地铁的时候,身体酸软,后背被方向盘抵得难受。他疑心后背的衣服可能有点皱,但还好有外套,也就随它去。
外面很冷,地铁里又太热,刚刚还出过汗,后背残存一点湿黏,体验算不上太好。
其实傅珣问过要不要在原地等程东旭来接,陆荷阳觉得也很耽误时间,于是还是坚持自己回家。
离东湖别墅还有五站地,地铁即将从地上行驶至地下,五秒后由光线充沛的街景转至深黑,人会产生轻微的失重,重心开始向前。他集中注意力倒数,可手机收到消息,傅珣说已经登机,九个小时以后再联系。
刚刚依靠转移注意力努力积蓄起的一点不在意瞬间涣散开,像是捧了好久的一抔萤火虫,散得漫无边际,再也拢不起来。还是很难不感到失落,一个星期的行程而已,较之十年好像不值一提,但他们和十年前不一样了,那时候可以忍受这种分别,是因为觉得对方并不需要自己的一腔爱意。但现在,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相互吸引,两个人像是同一盏被打碎的花瓶,每一块碎片都叫嚣着要拼在一起才完整。
这种感受对陆荷阳来说很生疏,缺乏处理的经验。
不过临行前,他将傅珣送到安检口,傅珣最后用力地拥抱他,他们身上几乎裹挟着相同的味道,他在他耳边说:“相信我。”
这三个字好像有力量,加之肉体的亲近,让他从内到外又有了能落到实处的安全感。
因为职业原因,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缺点,时常处于不安状态里,不接受新的感情统领自己,但一旦被统领,便会患得患失。他认为,这是非常不好的一种心态。况且傅珣真的很忙,他已经做得足够好,没有时间不断迁就他莫名其妙的失落。他不应再奢求更多。
晚上七点,陆荷阳发觉自己有一点感冒的前兆,后脑勺闷闷地疼,倒了水要吃药,把药片放进嘴里之前又想起傅珣叮嘱过的,最好还是先吃饭。
拉开冰箱,发现整整齐齐码了不少保温盒,上面贴了小标签,如鱼香肉丝、蚝油生菜、土豆牛腩等等,陆荷阳的指尖在上面逡巡,最后落在最右边的番茄炒蛋上。
取下来打开,里面有干干净净已经处理好的食材,并且附一张温馨提示的便签,以傅珣的笔迹写着——也可以煮汤。
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养。
陆荷阳忍俊不禁,倒油开火。
晚上八点,等饭菜上桌的时候,发现随手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陆荷阳连忙拿起来看,傅珣的消息有好几条。
——“飞机落地了。”
五分钟后。
——“瑞典很冷。”
十分钟后。
——“?”
二十分钟后,也就是刚刚,陆荷阳错过了傅珣打来的电话。
再拨过去,对面接得很快,背景音里有隐约的杂沓的脚步声。
“怎么不接电话?”
国际电话的声音愈发失真,电流声很大,仔细辨认,能听到尾音里掺杂行李箱滚轮滑过路面的声音和一点走路带来的微喘。
“刚刚在做饭。”陆荷阳吸了吸鼻子,“谢谢你的食材。”
傅珣在另一端轻笑,陆荷阳几乎能想象得出他垂下眼睑,眼皮遮住一半瞳仁的模样。
“如果太累了不想做,就叫外卖。”
话说到这里被打断,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在用英语和傅珣说话,傅珣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只余标准顿挫的音调传过来,具体的吐字被削弱以至于模糊,陆荷阳听不清,最后接收到一截来自陌生人的爽朗笑声。
再接起来时,傅珣开口,不知为何语气里还沾染笑意:“抱歉,对方公司的人,来接机的。”
陆荷阳把手机靠在支架上,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用傅珣佐餐,随口问:“刚刚你们说什么?”
“他问我,我的脸怎么了。”
陆荷阳停箸,喉头噎了噎,番茄酸甜的汁水灌入。
“我说,my wife did that。”
绊倒铁盒
宝子们,周一不更,周二、三更新正文部分最后两章哈,求不离不弃。5.29
第62章 吻痕
想象着对面陆荷阳的表情,傅珣就已经率先心情很好地笑出声,他忽然有些遗憾,刚刚拨过来的为何不是视频电话。
他听到陆荷阳的筷子没拿稳,砸在碗沿上的声音,然后他抽出一张纸,窸窸窣窣地擦拭着桌面。
电话再被拿起来的时候,陆荷阳清了清嗓子,每个字快得像是烫嘴:“别胡说。”
“我说的是事实。”傅珣说,然后是关闭车门的声音,他的说话声一下变得清晰,关切的情绪跟随清清楚楚的音调凸显出来,像是砰地扎破了一个带水的气球,里面的水飞流直下,“你感冒了?”
嗓子有些哑,鼻腔开始堵塞,鼻音大约有些重。
“有一点。”陆荷阳回答。
“怪我。”傅珣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怪自己没有在身边照顾,还是精准定位到这场感冒来源于早晨赶着时间做的那场爱。
叮嘱过好好吃药,多休息,然后信号突然变得很差,傅珣被迫中断通话,又发来比心表情包。
陆荷阳手指在界面悬停,最后回,爱你。依旧是表情包。
之后的几日,一日比一日难熬。
没有那么明显,但就是第二天总比前一天要更进一点点。
陆荷阳疑心思念是砝码,时间多一秒,砝码多一枚,他的天秤已经快要不堪重负。
感冒的第三天,有些低烧,早上还是强撑着去上了早课,下午回来吃药裹着被褥发汗。一觉睡得昏沉,明明只是睡了三个小时,却像是睡了三天。
再醒时是九点多,呼吸仍旧滚烫,脊柱睡得发麻。摸摸额头,却完全凉下来,似乎已经退烧,就是浑身汗涔涔的。
他下床洗澡,脱去上衣,镜子里映出自脖颈一路延伸至胸口的吻痕,尤其是戒指坠着的位置,被刻意加深过。但身体在自我修复,吻痕已经开始变淡,由鲜亮的红转为暗紫,又连紫都斑驳起来,像水墨画里极为疏淡的一笔。
陆荷阳又漫无边际地想,在吻痕彻底消失之前,他会不会回来。
洗过澡整个人精神不少,他将阳台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换换气。
风凉如水,天还是阴沉沉的,他疑心目力之外的更远的地方在积蓄雨水。手机在掌心震动不止,他翻过正面来看,是傅珣的视频电话。
他将吹得半干的发往下压了压,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然后接通。
那边镜头对着地面,画面很黑且跃动不止,以至于难以看清,只能清晰接收到傅珣的雪地靴踩进深厚雪层里发出的咯吱声,间或有枯枝断裂的脆响。
“你在……”
“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镜头猛地抬起,远处白雪覆盖的连绵山峦与广袤森林衔接的天际,闪动一片巨大瑰丽、无比绚烂的极光。
那种视觉的冲击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倘若人的视力可以轻而易举将彩虹区分为七色,可面对极光却很难不犯难。它像是神女华贵的衣衫,用尽世间最美妙的绮彩,它们完美地融合渐变发光,袭空万里,盛放在他的眼前。
眼眶泛热,皮肤上立起细小的颗粒,难以抑制住那种头皮发麻的震撼,这是一种跨越距离的极致浪漫。
“好看吗?”傅珣在另一边大喊,声音很用力,但透过厚实的围巾传入镜头被消减至于恰好的音量,带着沉闷的粗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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