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卖多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拿的基本就是死工资,底薪一万五加上一点微乎其微的提成,在寸土寸金的s城,勉强够用。
直播间偶尔会来一些明星,都是品牌代言人或者签了品牌推广的艺人,阮知慕一开始还会紧张,后来发现这些艺人很少有会把工作人员当人的,也就不紧张了。
佟澜是其中性格最古怪、最难缠的一个。
他是家喻户晓的童星,小时候曾在某历史正剧中扮演少年刺客,一袭黑衣,眉目清冷,眼下一道伤疤,眉宇间满是不服输的倔劲儿,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成为无数观众心中的少年白月光。
他的母亲担当他的经纪人,接片子谨慎严格,要么是口碑极好的文艺片,要么是班底制作人设都很好的商业片,因此他出道短短几年,成绩相当亮眼。
十五岁那年,风头正盛的佟澜突然暂停演艺工作,出国读书。据说他的母亲并不赞成,但佟澜是出了名的任性自我,脾气古怪,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他。
十九岁,佟澜重回国内娱乐圈。
一般人中途返回娱乐圈,多多少少都会沉寂一段时间,但佟澜主演的民国悬疑剧意外大爆,翘首等待他多年的老粉们热烈盈眶,中途脱粉的路人们也纷纷回坑。
阮知慕所在的公司看他风头强劲,果断花重金与他签约,请他担任新一届品牌代言人。
佟澜要来直播间做客的消息一出,直播间的小姑娘们都兴奋不已。
然而佟澜来的当天,就给所有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有个叫若若的小姑娘给佟澜化妆,她正好最近看了佟澜好几部剧,正迷着,化妆的时候就没忍住多和他说了些话。
原本也只是迷妹借机表达一下爱慕,没想到佟澜忽然睁开眼睛,问她:“你说你看过我所有的剧,那我问你,我出演的第一部 剧是什么?”
若若愣了愣:“《雪里蕻》。”
《雪里蕻》就是佟澜爆红的那部历史正剧,他在里面饰演少年刺客,清俊冷肃。
佟澜轻笑一声:“错了,是《刘小哈一家》。《雪里蕻》只是我的成名作,也是很多跟风者误以为的我的第一部 作品。”
化妆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若若被偶像当场撅了面子,脸色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阮知慕就在这时来救场了。
他对若若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最喜欢的是佟澜演的儿童短剧《山间小叙》吗,那可比《刘小哈一家》早多了。”
若若愣愣地看着他,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才迟钝地道:“哦,哦……是的。”
阮知慕有每次活动前查阅嘉宾资料的习惯,比如佟澜这样的演员,他会观看对方出演的影视剧作品,熟知故事内容,避免交谈时出现冷场。并且因为职业本能,几乎过目不忘。
他知道《山间小叙》才是佟澜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 作品,虽然制作简陋,名气不高,但是导演是引佟澜入行的伯乐,也是一位享有盛誉的老画家,和佟澜关系亲厚。每年导演过生日,佟澜都会亲自登门拜访,送上贺礼。
佟澜盯着他:“你知道《山间小叙》。”
阮知慕:“若若午休时放给我们看过,里面的插曲是无锡小调改编的,我很喜欢。”
说完,轻轻哼了一段。
佟澜神色微变,眉间有了些惊喜的神色。
场面终于缓和了下来。
佟澜主动向若若道了歉,说趋炎附势的,拍马屁的人太多,自己有时会多心,希望她不要介意。
若若连忙摆手说没关系。
那天的直播很顺利,阮知慕反应很快,知识储备又多,无论佟澜抛什么梗,他都能很快接下去。
活动结束后,佟澜主动加了他的微信。
原本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卖货直播,阮知慕也没放在心上。
然而佟澜实在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当天晚上给他发消息,“我知道你是帮那个女孩子解围,她根本没看过山间小叙,你骗不了我”,阮知慕有点无语,不知道该回什么,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然后佟澜开始隔三差五给他发消息,有时是给他看台词本,有时是给他看自己刚写的歌词,有时是临上飞机,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感觉飞机会失事。
有时来上直播间,佟澜必须等到他出现才肯化妆,不然就拖着所有人一起等。
说实话,要不是得罪不起,阮知慕早把他拉黑了。
妈的!怎么当个卖货主播还要兼职幼教啊!
但他是佟澜,一句话就能让他丢掉工作的佟澜,阮知慕只能忍辱负重,跟哄幼儿园孩子似的哄着他。
阮知慕恍惚间偶尔想起,自己曾经也这样哄过一个男孩。
男孩性格骄矜,阴晴不定,可他曾经抓着他的手,目光明亮而热烈地看着他,掌心的温度高得能灼伤他的皮肤。
白天的时候,阮知慕不太会想起这些事,阳光令人心情振奋,繁忙的工作也让他无暇想起其他。
只是深夜的时候,心脏会突然地抽疼一下,仿佛有一只蛊虫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身体里,日积月累地吸食他的骨髓和心脏,一点一点蛀空,一点一点抽光他的力气。
——
又是一天深夜。
阮知慕今天下播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因为品牌出了点负面新闻,有消费者在精华水瓶盖内部发现霉斑,曝光到了网上,官方微博的运营人员为了处理舆情,不得不加班到深夜,发牢骚时忘记切换账号,直接用官方微博发了出来,骂客户穷逼没事找事,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批消费者开始抵制品牌,民怨沸腾,要求给个说法。
不少人涌到了直播间,辱骂品牌店大欺客,后台屏蔽都屏蔽不过来。
阮知慕见状,索性躺平挨骂,依旧脾气很好地向大家解答疑问,安抚情绪。
一开始直播间都是辱骂他给资本家当狗的,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看他挺可怜的,渐渐也不再骂了,反而安慰他放宽心,他们不是针对他,只是想让品牌出来给个说法。
阮知慕依旧是温温柔柔笑着的样子:“嗯,没关系,我也只是在履行我的工作职责。如果骂一骂能够让大家发泄一些坏情绪的话,没关系的。”
其实心里在骂:娘的,要不是老子赚的就是这份儿挨骂的钱,老子早掀桌子走人了。
事件最终以品牌官方出来道歉以及捐助公益平息了。
一场直播做完,阮知慕疲累不堪,生理和心理双重折磨,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若若和苗苗发现了什么,叽里呱啦地讨论着。
若若一脸兴奋地举着手机给他看:“哥你看,好多消费者在讨论你,说你长得清秀,性格也温柔,想看你出道呢。”
苗苗也说:“哥,你要是出道了,那不就跟那些大明星一样了,一天赚两百万,那就不用天天累死累活卖货还房贷了!”
阮知慕有气无力:“出道不出道先搁一边,我先去出个恭,不然活人先让尿憋死了,上哪儿出道去。”
出了公司大门,草草看了一眼手机,关上了。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早就过了会幻想自己一夜暴富的年纪。
幻想是一件无价的奢侈品,认清了生活真实面目的人,就再也无法触碰它了。
他本想回家,走了几步,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转道去了“Olivier”。
这是开在小洋楼里的一家法式餐厅,预约会员制,老板据说是一位学贯中西的英国绅士,在美食,品酒,马术,网球,诗歌方面均有造诣,因为钟情美食,也倾慕于中国的悠久历史和博大精深的文化,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开了这家法式餐厅,不为挣钱,只为与中国人民进行深入友好的交流。
其实——
阮知慕熟门熟路从后门进去,在厨房里找到正在玩消消乐的罗江:“给我炒盘蛋炒饭,快快快,饿死了。”
没错,这家餐厅的老板不是什么英国绅士,而是罗江。
当年a城的那个平头男孩罗江。
阮知慕是来到s城之后偶然遇到他的,当时罗江刚开始在s城摸爬滚打,赚到了第一桶金,阮知慕和他聊得多了些,渐渐熟悉起来,也帮过他一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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