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面面相觑,没人吭声。
老陈叹了口气,敲了敲容铮跟前的桌子:“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小地方办案。像电视里播的什么天网,什么现代生物技术,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只有几条重要交通有探头。你看看咱们这里,山路十八弯的,要真有心杀个人,还真难抓到。”
容铮微微蹙眉,低头看他,没说话。
“办案设施不齐全,破案全凭这老胳膊老腿到处跑,可上头那些人哪里看得见我们的辛苦?就算破获案件,却因为地方偏僻不受重视,分下的奖金少之又少。老同学一聚会,围坐一圈,自己只敢坐在最末座,一声都不敢吭。”老陈颇有些心酸地摇了摇头,手指一顿,嘴角扬起了点笑意。
“后来冬宁突然成了顶头上司。他年轻,能力并不突出。一开始大伙都不服气,觉得他就是会溜须拍马。甚至那会儿有人传言,他是某某某的亲戚。我知道他家,孤儿寡母的,母亲病死了,能有什么亲戚?可能就是因为他没家了,所以他把咱们市局当家。看看那些新设施,包括咱们现在这间全是先进设备的技术室,哪一个不是他跑下来的?”
老陈语重心长地抬起头:“就拿最眼前的,咱们的奖金是不是一年比一年多?这都是冬宁跑到省里到处求爹爹告奶奶。看看他的鞋,鞋底都掉了好几次,还不舍得换,说修修就好了……你们当他抠啊,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拿过一分钱奖金!”
容铮轻轻点点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几面锦旗:“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信任他……”
冬宁的办公室就在楼上,那间办公室里没有一点人烟气,全是厚厚的一撂资料,人基本在里面没呆过多久。冬队很忙,市局上上下下都知道,忙到没时间和大家沟通,所以老陈说的,还真没几人知道。
人群里有好几个面露愧色,曾经他们还捕风捉影地说过,冬队是忙着拍上面人马屁,好几次偷偷写举报信……
有的心虚,有的忆往昔,有的叹气,大家都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我不这么认为。”一名年轻警员突然出声,他死死地拽着拳头,全身紧紧绷着,而手指却是克制不住地颤抖不停,显然怒极,忍无可忍地吼道:“就算冬队以前有多好,现在他也是那帮亡命之徒的一员。你们没闻见楼下那股气味吗?没听见那些哀嚎声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很好,不要忘!”容铮扭头看向他,那警员一愣,没料到容铮会这样说,容铮双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目光锋利,几乎能灼伤人,他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一个教训,告诉你们不要随便和虎狼合作,因为很容易被对方反嘴咬上一口。”
办公室内一片哗然。
老陈眨眨眼睛,先一步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那个黑客和冬宁是两路子走的?”
那头敲键盘声一停,金发少年突然很欠揍地“噗”的笑了一声。
笑得太不合时宜,且太过欠揍,很不尊重人。纵然他刚刚立过大功,周围的人脸色依旧沉了下来。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多米丝毫没察觉,端起水喝了一大口,自顾自吐槽,“冬宁这人我是不太了解,不过R我是很清楚的,咳咳,不是我小瞧各位,区区一个地区警察能和他寻求合作,用八辈子的福气都求不来的好么。”
室内的气氛瞬间像是狂风暴雨前短暂的寂静。
忽然,多米猛地一个激灵,感觉到了暗在的威胁,迅速地把嘴角那点笑意猛然一收,很没骨气地怂了。容铮拿起桌上的资料,对准少年的后脑勺狠狠一拍:“说人话!”
多米嗖地一下,像是被开动了假正经的开关,脸色变得格外严肃,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在下的意思,与其说是R和他们合作,不如说他们是抱着各自的不同目的来行事。R这个人是典型的油盐不进,全世界黑白两道,很多人捧着钱求他帮忙,他根本瞧都不瞧一眼,全凭自身喜好做事。”
“所以是他主动联系的冬宁?”
“在这个世界上,天才可都死很寂寞的,连R也不例外,所以总想要找些乐子。”多米耸了耸肩,颇有同感地叹了口气。
容铮淡淡地望着他。
多米一个激灵,陡然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他很有可能从第三人口中得知了情况,觉得很有趣,便参与进来。不过他太过自傲,是不会让自己参与绑匪活动。他热衷于制造大事件,同时打响他的名声。而且联系他不是容易的事情,欲海市又太小,消息要传到他那里,中间需要一个平台……”
“也就是说R和冬宁属于两条平行线,就像高速行驶的两条相反方向的列车,都有各自的目的地和时间表,唯一能联系的就是他们同时停靠的一个站台。”
老陈精准地找了个比喻,多米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冬队好像突然忘记了所有的审问技巧,还不时地观察时间,难怪R发出的那条短信,特别标明了几个时间段,就是为了在每一个时间段播出相应的情节。
其实这就是现在非常常用的营销手段,常用于娱乐圈,被称为挤牙膏爆料方式。
运用的便是大众心理学,社会学,传播学的方法。
先甩出关键词,引起各方关注;再接着吊起大众口味,这时候人员必然分成三波,半信半疑的吃瓜群众、痴迷的小粉丝、还有有心黑一把的心怀不轨人士,这时候安排人装路人放出三言两语暗示,接着引起两拨人掐架;然后其他知情人员爆出猛料,引起一片哗然;最后爆料人左右言其他,标出几条条理分晰的线索,给你一条逻辑线,跟着就是吃瓜群众跟着爆料人的想法找出所谓的真相。
常人说的求锤得锤,其实是传播讯息者的精心策划。
常年浸淫在各类社交媒体,专注于各类三姑六婆关注的八卦新闻的多米,自然深谙其道。他估计R给出投票时间,很有可能就是爆出猛料的时间,所以他们掐断网络的时间真的非常精准,不免多米洋洋得意。
老陈又皱起眉头:“这个站台会是谁呢?”
容铮的喉头动了动,脸上平静,心中却已惊涛骇浪,他想起R之前早就和自己联系,难不成自己无意间当了这个站台,将R引到了欲海市,造成了这一系列灾难。
不过现在的时间由不得他们去探寻这名中间人是谁,而是要快速找到绑匪及人质之后,再去下一步慢慢调查。其中最首要的就是要保证冬宁陆阳他们还活着,没有被R灭口,或者发现事情败露干脆同归于尽。
容铮推测冬宁并没有察觉,一是因为冬宁动作不紧不慢,不停查看时间;一是R过于自傲,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就算事情败露,只会想要无声消失,他不会在乎蝼蚁的生死,公安局门口的爆炸案,很明显的暴露了这一点,他根本不在乎死的是警察还是平民;而最重要的一点根据是,冬宁他们既然要绑架对方,所选的环境必然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必然封闭不能很快得到信息来源。
以上都是容铮的推测,要保证人质和绑匪如他们猜测一般还活着,那就仅仅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方法,他敲敲桌子,低头看向多米:“建好了吗?”
多米点头,应声敲击下键盘,接着他抬起头看向办公室内的唯一的电子大屏幕。
屋内所有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都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方屏幕。
只见眼前那一方屏幕中弹出方才的直播网站,先是屏幕一黑,密密麻麻的雪花慢慢堆成一堆彩色光点,隐约透出六个人影来。
绑匪及人质果然如容铮先前推测一样,丝毫未察觉到直播中断,说来讽刺,这还要得益于R太过自负,自以为不会有人能破解Rabbit_病毒,为了保证直播不受外界影响,而独自开通了一条转为绑匪打造的VIP网络通道。
就在隔离掉病毒的瞬间,多米直接断了切断网站与外界相连的所有的网络,而这时冬宁直播的电脑并没有被切断,他们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孙家姐弟吵得不可开交,钱国平脸色看上去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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