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的袋子接近空了,姚洲站起身,转了一下连接药瓶和输液袋的调节器,让瓶子里的生理盐水更快地落入袋中。
他没再坐回椅子里,就在床边站在,伸手捏住林恩的下颌,推着林恩抬起头。
“小少爷。”姚洲叫他,似乎和平常一样,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姚洲停顿了下,垂眼看着林恩。眼前的人看着像是毫无反抗之力,姚洲稍微使点劲,就能把他捏碎了,但当他说出要纠正对姚洲的错觉时,又有种决绝的样子。
“这间病房我付了两个月的费用,最好的医疗团队全程服务。”姚洲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从今晚开始你住在这里,直到手术结束。”
Alpha的身影挡住了顶上的光源,林恩每听他说出一个字,心里就冷却一点。
直到听到“手术结束”几个字时,林恩不明显地挣扎了一下,被姚洲迅速制住了。
姚洲逆着光站,表情本不是那么清晰,但不知为何林恩却从他眼里读出了一种掠夺者的神情。
而林恩是他的猎物,一旦落入彀中,再没可能全身而退。
第39章 求求你姚洲,放我走
姚洲想到过林恩的觉醒。从林恩翻身一跃,走向会议桌对面的叛乱头目的那一刻起,姚洲就想过。只是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姚洲也曾有过众多爱慕者,听过各式动听的告白,他从来都是听过就忘,但当林恩在地下室对好友承认喜欢姚洲时,那一瞬间姚洲是当真的。
现在林恩却说,对他的感情只是错觉。
姚洲看着被自己捏住的一张脸,心往下沉,手里却没有加力。
林恩还插着输液针的那只手抬起来,去推姚洲的手,姚洲看了眼林恩手背上依稀可见的青色血管,最后还是松手了。
林恩似乎是笑了下,牵扯嘴角的弧度很淡,他问姚洲,“你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手术......”
顿了顿,林恩的声音更低了,他的疲倦显而易见,提问却有些咄咄逼人,“现在你要对付林崇基,我又算是哪一边的?是你手里的人质?或者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姚洲一时间无法作答,他从来不会和谁多余解释。
他也压着一股无名的火,又不能对林恩发作。林恩一表明退意,姚洲想让他做手术的想法就变得愈发强烈。
最后姚洲冷着声音对林恩说了句,“你的’错误’没机会纠正了,何妨一直错下去。”
林恩一下子没明白话里的意思,眼睛睁大,定定地看着姚洲。
他被折腾了一晚上,就连质问姚洲的时候也带着少许恍惚,可是凝神看向姚洲的这一刻,那双眸子里闪动的光还是让姚洲感到一丝刺痛。
姚洲推开身后的椅子,没再看林恩,出了病房。
白越之这时候已经到了,带着一个保镖一个助手,站在走廊上等姚洲。
姚洲一见他,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撞到墙上。
白越之的两名手下立刻冲上来,还不等他们靠近姚洲,就被高泽强行拦下了。
“我怎么说的。”姚洲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处在暴怒的临界点。
“不要打林恩的主意。”姚洲帮白越之回忆他们之间的协议。
白越之还算镇定地回应他,“今晚这种情况我没得选。林恩帮到你了,你看看网络上这次采访的热度,我们还大有文章可做。”
私生子指认生父这种家族秘辛,比起贪污竞选资金更为普通民众所喜闻乐道。
林恩在受访时的一些回答很给人想象的空间,远比白越之期待的结果更好。
“白越之。”姚洲一改叫他“白总”的习惯,揪着他的衣领说,“新闻热度可以不要,以后别再背着我利用林恩。”
白越之听后耸耸肩膀,哂笑了声,又针锋相对地说,“你没利用过他?这时候发什么善心。如果林恩足够信任你,为什么瞒着他对付整个林家,还让他不明不白地做手术?”
白越之敛了笑,仍是叫姚洲“姚老板”,语气沉了些,“我这个人锱铢必较,现在要帮你是真的,但我们之间的账也要算一算。”
他靠着墙,也伸手揪住姚洲,慢慢地说,“以后再别用白蓁威胁我。这次我利用林恩,算是扯平了。”
高泽的两手压制着白越之的人,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兰司:去劝劝。
兰司叹了口气,走向两个寸步不让的Alpha,摸出手机,作势要把摄像头对准他们,“要不我拍张照,发给林恩和白蓁瞧瞧?”
姚洲和白越之同时皱眉,继而同时撒了手。
白越之的视线越过姚洲的肩膀,看了一眼走廊对面紧闭着门的那间病房,而后他收回视线,语气没刚才那么尖锐了,带了点劝慰的意味,“你瞒不住林恩的......姚老板,你心里该比我敞亮,不是我怂恿你选了林崇基,是你早有打算。就算没人推波助澜,你也照样会对林家下手。”
“一旦你把林家搞倒了,林恩迟早要记恨你。”白越之说着,抬起手,隔空点了点自己的颈后,“如果我是你,你猜我会怎么做?”
姚洲不用猜。
他会和白越之联手,因为他们本质上是同类。能从彼此身上嗅到那种洗不掉的血腥味。
林恩给过姚洲一些温情的细节,和林恩在一起时,姚洲也的确想过,只和林恩走下去。
可惜他们挑的时间就是错的。姚洲不可能一边对付林家,一边安抚住林恩。以林恩的性子,他也是会较这个真的人。
姚洲听见白越之用口型和气声说,“别跟一个Beta浪费时间,标记了他,你们都好过。”
何须白越之这么说,姚洲已经做了。
-
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的那几晚,林恩病房外开始有保镖值守。
林恩住的病房楼层并不高,他下了床,拖着点滴支架走到窗边,看见住院楼出口也有西区派来的雇佣兵。
姚洲离开病房后,当晚没再回来。过了一阵子护士进来换点滴,也给林恩送了一次药,林恩没吃,把胶囊放在床头,昏昏沉沉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还不到七点,他就醒了。
这些天里习惯了有人抱着睡,还不待睁眼,林恩就伸手往床边摸。病房的床本就不宽,手指一触到微凉的金属栏杆,林恩意识到自己身在医院,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
他没有想到姚洲竟然坐在靠墙的沙发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稀薄的日光透过百叶窗投在他身上。因为光线的缘故,那道脸上的伤疤看不清了,只觉得眉骨和鼻梁的轮廓很深刻。
林恩刚醒,见到姚洲吓了一跳,但没出声。姚洲见他坐起来,对他说,“英嫂一早起来熬的粥,喝点吧。”
说完拎过放在茶几上的保温饭盒,盛出一碗粥,起身端到林恩跟前。
林恩不相信他这么早进入病房就为了让自己喝碗粥,愣愣地没敢伸手。
姚洲拿起勺子一搅还温热的粥,说了句,“要我喂你?”
林恩立刻把碗接过来。他也的确是饿了,当着姚洲的面喝光了一碗瑶柱鱼片粥。
最后林恩把空碗端在手里,头微微垂着,不看姚洲,只是说,“这碗粥,和那天看夕阳的炒饭,是同一个意思么?”
姚洲这时已经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过了一夜的药。他没接林恩的话,倒了一杯水放在药片盒边,说,“把药吃了。”
林恩慢慢仰起头看他,问,“如果我拒绝呢?”
姚洲神色平静与林恩对视,说话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小少爷,想想你的处境。”
林恩滞了滞,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开始他是因为惧怕和求生本能,不得已顺从着姚洲,后来则是因为爱慕和向往,以为姚洲的少许善待意味着感情,进而一再退让。直到他陡然清醒,想要抽身,才发觉从一开始姚洲就没想过给他自由。
林恩扫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病房,连日来的变故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顾一切逃离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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