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赵霖哥说的吧。”单子淮轻声说道,垂下了头:“你用着好了,救急要紧。”
“单然还在上学,我给她转回去了,没事的。”苏哲聿说着:“更何况现在倒也不是钱的问题了。”
“医生和你说什么了吗?”
“医生说现在这种治疗是在拖时间,患者也痛苦,可以试一下这个医生手上比较前沿的试验性靶向疗法,有过成功案例,但是要尽快。”
苏哲聿说着,把一个记着医院名字和医生的纸条给单子淮看。
姓马,省肿瘤医院的,这个医院和医生单子淮先前搜到过,很有名,很难挂上号。
“要不让赵霖哥问问能不能安排上?”
苏哲聿摇头,说他早就打电话问过赵霖了,赵霖也帮忙打听了一整天,但是这个医生实在很难插上号,就算插上了也不可能有床位安排治疗的。
“没有办法,顺其自然吧。”苏哲聿苦笑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因为思绪攥着衣角,一下又一下地捏紧再松开。
单子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牵起了苏哲聿不断动作的手,把袖口往上拉,是表带上“清风出袖”四个字。
“你看。”单子淮说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顾珍给他的手表。
上面“明月入怀”四个字很是惹眼。
“阿姨刚刚一定要给我的,我本来怎么都不想要。”单子淮说着,顿了下:“但是阿姨说她本来就想着,要把这个手表送给可以陪伴小苏一辈子的人。”
苏哲聿愣了一下,似乎想笑一下但是没笑出来,他继而深吸了口气,仰头看着墨色的天。
天上有一个很亮的点,在原地有规律地闪烁着。
苏哲聿拉了一下单子淮,手指着亮点闪烁的方向:“好像一颗星星哦。”
“无人机吧。”单子淮也抬头。
n市城里的灯光炫目,看不清星星,只能看机械闪烁的无人机在单调的上空徘徊。
“人走了之后会变成星星吧。”单子淮轻声喃喃说:“单然小的时候总是这样子说,晚上还一定要拉着我去空地上看星星找妈妈。”
“我那时候会嫌小姑娘烦,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是骗人的。”单子淮说着,垂下了眼:“我还挺过分的。”
苏哲聿倒是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单子淮的脸:“都过去啦,以后我们一起带小姑娘去川市,去你电话里说的地方看星星。”
“好哇。”单子淮眼里散着光:“干脆去格陵兰岛看星星,据说那里可以看到极光洒满冰川。”
“又是格陵兰岛,你倒是念念不忘嘛。”
“怎么啦。”四下没人,单子淮拉着苏哲聿的手,有些幼稚地甩来甩去:“等我研究生毕业了,或者我上研究生时候,我就猛攒钱,然后我们到处旅游。”
“好啊。”苏哲聿笑笑地看着单子淮好玩的模样,可心口却不知为何人很难彻底轻松。
无论是往回看,还是往未来看,都是一片很美好的光景,但是当下却好像被泥潭陷住一般的绝望。
好想只活在回忆或者期待里。
苏哲聿看着单子淮进入到地铁站里,跟着电梯慢慢下降,转身和自己挥手再见。
单子淮的身子还是小小的,但是已经和中学时候那种单薄不同了。
小淮一直一个很厉害的人,苏哲聿想着,单子淮无论在多么困难的当下,都会很坚强地走出自己的路来,一直如此。
他也会如此,和单子淮一样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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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来正巧赶上毕业论文抽检查重,从苏哲聿身边回了学校,单子淮就埋头降重了好几天。
在宿舍听降不下重复率的周锐连发了好几天牢骚,实在是耳朵起茧子,单子淮就全天躲在韩斌的实验室里。
上一次项目回去之后和陈林分道扬镳,单子淮便没有再见过陈林了,他本来以为陈林忙着别的事情,直到从韩彬那儿听说了陈林快生了的事情。
“陈林姐快生了?不是还要段时间吗?”单子淮语气里满是惊喜:“已经住院了吗?”
“嗯,好像前几天去医院检查下来有的指标不太好,医生说最好快点剖了,就住院了。”
老韩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没有人,凑过来和单子淮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你说个离谱事,系主任还把小陈骂了一顿,说她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耽搁科研进度。”
“真的啊?”单子淮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前几天小陈还没住院的时候,我路过咱系主任办公室就看到他们组在开组会,小陈在被骂,那骂得交个难听,几个学生还都在呢,真是阿弥陀佛,直接把小陈骂哭了。”
“为什么啊?”单子淮有点愤愤不平:“陈林姐也二十七八了,而且怀孕了还出差,足够负责了。”
“我也这么说,更何况小陈也是大姑娘了,把她当什么一样在这么多人面前骂狗血喷头的,多不给面子啊......”
单子淮心里堵得慌,没再说话。
大学四年,他确实感觉陈林和高中时候带队的学生完全不同了,看上去疲倦得似一截朽木,单子淮有时候甚至感觉陈林就好像一个容器一样,里面装载了难言的家庭,没有出生的孩子,和把学生当工具的导师。
只有在川市远离学校和家庭的那几天,陈林好像放下了不少担子,轻松了些许。
“你有空安慰一下你陈林姐,我觉得她怀孕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别是那个什么孕妇的那种抑郁症。”韩斌的声音把单子淮猛地从思绪里拉出来。
“我下班了去问问她。”单子淮说着,把外套挂在椅子上,坐下来开始测量那些岩石的直径,继续把数据输入到文档里。
录了一会,感觉身后有道目光炯炯盯着自己,单子淮回头,见韩斌看着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韩老师这是有什么事吗?”单子淮有点诧异。
“我真是后悔,后悔没有硬叫你留在我师门里。”韩斌深切感慨道:“我真的越来越觉得我们小淮又能干又聪明,人还体贴,可别去系主任那受苦了。”
见单子淮不知所措地长大了嘴,韩斌补充了一句:“还长这么顺眼,哪个姑娘遇上你了真是阿弥陀佛。”
单子淮给说得不好意思极了,感觉韩斌给自己的四个形容词和自己一个都不搭,同时又想笑,想着遇到自己的苏哲聿是不是也该“阿弥陀佛”一下。
他没接话,等韩斌继续往下说。
果然,韩斌下一句就是要不要考虑换个导师跟自己,他可以去和主任打个招呼。
“做矿石方向的话,我担心以后就业不在这附近。”单子淮回道,挠挠头,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我喜欢韩老师组的氛围,但我想做点更理论的方面,以后可以直接申博留校。”
“这一般可都是重点工程啊,而且据说你去野外的实践表现相当好呀,我和你说,找到矿场真的很有成就感的。”
单子淮想着老韩动不动就出差好几个月,自己还是更想和苏哲聿一起过上班下班做饭睡觉的平凡生活。
“我晕车太严重了,一般找矿的话每天都在坐车吧。”单子淮找了个借口糊弄道。
韩斌听了这话,倒是点了点头,单子淮晕车严重这是几乎一个院人尽皆知了,大三野外实习的时候,单子淮一路吐得把一众带队老师都吓坏了。
把事情处理完已经是晚上了,临走前韩斌把实验室的小货车钥匙给了单子淮,让他以后每天早上去拉送来的岩石和土样,
有了车,单子淮就想着先去一趟医院看望一下陈林,问了陈林是否方便之后也顺便也打了个电话问苏哲聿是不是在医院。
“我在外面,在路上。”苏哲聿那边有车流声和熙熙攘攘的感觉。
“这么晚?”单子淮愣了一下。
“陪汪老师吃饭,怎么啦?”苏哲聿身边大概是有人在,他压着声音说话,轻轻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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