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单子淮还执意想付,苏哲聿只选了两双筷子,慢悠悠道他坚决不收钱,如果单子淮不想被请客的话,可以不吃他点的面。
说完把筷子递给单子淮,却故意不松手。
单子淮顿住,他最受不了好好的食物放那里结果给浪费了,僵持片刻,最后只好收回了动作,接下筷子。
苏哲聿脸上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笑容。
单子淮似乎饿了,闷头吃得飞快。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看单子淮狼吞虎咽的样子,苏哲聿有点想笑:“你是小流浪汉吗?每次吃饭都吃这么香。”
单子淮嘴里塞着焖肉,说话只嘟嘟囔囔的:“对不起啊。”
“你又道歉干嘛,你今天怎么就又撞上他们了?他们堵你吗。”
单子淮低着头,嗦面的举动忽然变得很缓慢。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
“单子淮,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苏哲聿打破了安静,他甚至伸出了手,摸了摸单子淮湿漉漉的头发:“我并不想离你远一点。”
单子淮的卷毛摸起来手感很好,苏哲聿搓小猫一样搓了好几轮,在单子淮反抗之前笑嘻嘻地收了手。
“是昨天晚上去了一趟网吧,早上在网吧遇到的。”单子淮实话交代。
这个回答苏哲聿一点都没料到。
互联网刚刚兴起,他家里也买了个台式机接上互联网,网吧很少,不过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聚集的地方。
单子淮没有等苏哲聿再开口继续问自己,他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和你说过,我有个继父。”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压地很低,似乎在斟酌措辞:“我继父侵犯过单然。”
“侵犯的时间挺久的,我觉得不对劲,但是我没往这方面想,所以然然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健康......”
听了这话,苏哲聿抓筷子的手忍不住攥成了拳头,他忽然想起来了上次在客厅看到一晃而过的盲校案那个新闻。
那个给他留下印象的大学生愤对着镜头怒斥道:“刀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
回过神来,单子淮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摇摇头说道:“怪我没有照顾好然然。”
“他坐牢了吗?”
单子淮继续摇头,神情变得有些沮丧。
“单然之后就生病了,各方面的取证都困难,我只是目击到了但是也拿不出证据......最后没能上诉......我那继父反而反咬我冤枉他,说要我们还他抚养费,很长一段时间总是来恐吓威胁我们。”
“人渣。”苏哲聿听着觉得无名火窜天:“他还威胁你们?不行要不报警。”
“报警了他们就要送我和单然去福利院的,我们跑了。”单子淮无奈地笑笑:“单然不肯,我也不愿意。”
这下苏哲聿彻底哑言,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揉了揉单子淮软软的卷发表示安慰。
单子淮低头把最后一点面条搅动一下,继续吃了起来,轻声继续说着:“我做梦都想他可以绳之以法,我真的太害怕他又回来了。”
“可是单然指认不出来,就完全没有再起诉的可能。暑假时候又尝试了一次,但是单然犯病了,而且很严重,去医院打了几次镇定剂,后来有次独自在家的时候,她把自己手腕割断了,流了很多血。”
苏哲聿脸上是很认真的表情,他认真时候会微微咬住下唇,听完这些话,也微微垂下头,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复。
“没事的。”最后苏哲聿只能这样说:“恶有恶报。”
“单然的心理医生总是和我说,相信大人。可是大人的思维,好像和我们并不一样。”单子淮吃完了面,双手撑着自己的脸,吸玻璃瓶里的养乐多。
一时无言,单子淮望着养乐多发呆,苏哲聿看着单子淮细密可爱的睫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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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吃完了面走出来,此时是中午,他们就大摇大摆从正门进了学校了。
保安问了他们几句,苏哲聿面不改色地编道请过假了,保安居然没怀疑,开了正门让他们进去。
此时应该已经到午自习的时间了,整个学校都是静悄悄的,沿着正门的香樟大道一路走到红砖的教学楼,只有光影在无声的跳动。
“我从来不和别人说这些。”单子淮打破安静,忽然说道:“我是个很失败的哥哥。”
“你不是。”苏哲聿摇头,笑了笑:“虽然并不希望听到这种事情,但是真的很开心你愿意和我说。”
“我也有个秘密。”似乎见单子淮情绪不高,苏哲聿忽然说道:“从来不和别人说。”
这话让确实让单子淮有兴趣,他饶有兴致地抬头看苏哲聿。
“不告诉你。”结果苏哲聿恶劣地卖关子,伸手在单子淮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等你考上大学了我就告诉你。”
“哄小孩儿呢?”单子淮暴躁道。
“你不是小孩儿吗?”
“按理说,我是你学长。”
“好好,单学长——”苏哲聿拉长了调子,半正经半阴阳的样子。
单子淮轻轻踹了一下苏哲聿的小腿,苏哲聿笑着没有躲,举起自己手里的养乐多,碰了碰单子淮已经快空了的玻璃瓶,玻璃瓶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接下来——”他眯眼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啦。”
第17章 愿望
入秋天气转凉,忽冷忽热的天气像娃娃脸,某次早晨冲完凉水澡后,单子淮毫不意外地重感冒了,说话声音都变得和院子口那道防盗铁门一般嘶哑。
陈阿婆最近总是觉得胸闷,开始还以为也是换季感冒,结果单子淮带陈阿婆去了医院后,医生说肺部有炎症,要住院治疗。
好在陈阿婆平时自己也攒下了不少积蓄,不需要太过操心,单子淮帮忙处理好了护工的事情,隔三岔五有空就去医院照顾一下阿婆。
他打电话给阿婆的儿子,对方听说母亲生病了,就随意糊弄了一下挂了电话,另一边的女儿干脆一直忙音,把单子淮拉黑了。
“你们是家属吗?”
因为自己常常带单然来给阿婆带家里煲的汤,医护人员都以为他们是陈阿婆的亲人。
“不是,我们只是租客。”单子淮一遍遍和医务人员解释:“不过如果阿婆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找我。”
单子淮戴着口罩,拿出自己的MP3插上耳机听听力,本来就因为晕车晕晕乎乎的,机械的女声响了一会他就忍不住地犯困。
单子淮晕车严重,他每次坐车都会选择后排,把半个脸埋在衣服里,尽量能睡就睡,可是每次睡着,都会陷入奇怪又熟悉的梦境里。
果然又是毫无悬念的梦,又是那辆公交车上,单子淮甚至不敢转头。
“小淮,妈妈对不起你们。”
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开口说话了,单子淮仍然不想转头,但是视线不受控制地变化着,直到聚焦到那天他坐在位置上看到的场景。
妈妈死在身边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碎肉和血迹溅到了单子淮和怀里单然的身上,已经扩散的瞳孔最后望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他们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呢?
“妈妈对不起你们......”
单子淮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
“哥哥。”单然拉了一下单子淮的卫衣袖口:“你难受吗?”
“口罩太闷了吧。”单子淮声音哑哑的,把口罩拉扯了一下透气:“没事,就感冒鼻子塞。”
机械的女声英语仍然在毫无情感且单调地循环播放着,窗外梧桐树不断向后退去,虽然晕车时那种难受的感觉还缠绕在身上,但是从梦境里摆脱出来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更胜。
这次的梦好真实,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再看见.....
单子淮不敢再闭上眼睛了,瞪圆了眼看窗外移动的风景。
趁着双休日单子淮带着单然去医院看陈阿婆,他早起煲了乌骨鸡汤,提着保温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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