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四个人,两个方向,各怀心思,各自离开。
“我习惯有什么说什么。”
楚清筠抱臂,静静瞧着洗手的邵然。
“看出来了。”
邵然对着镜子好脾气地笑笑:“性子直到都有些没常识,我还以为是你的新人设。”
楚清筠眯起眼睛:“你不也是人设,原来的计划就是先淘汰,让人同情吧,陈小迪把你当亲哥,他知道你把他当跳板吗?”
“只能说这个可能性最大,你们淘汰了,以我的实力也能复活,但是你今天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可能,咱们大概要赢了。”
邵然朝镜子里的楚清筠摊手:“够坦诚吗?其实我很佩服你,那天你的状态很吓人,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散,没想到今天回来又活过来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别的我就不多问了,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
楚清筠:“那天下午,我晕倒那天,你在卫生间看到了什么?”
邵然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周池刚刚的话,不答反问:“你……不记得了?”
楚清筠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很遗憾,我没听到周池说什么,但是我看到你听他说完话,脸上就没有血色了……”
果然是因为周池,验证了猜想,楚清筠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
“刚才你们的话,我也偷听了个大概,我也没想到,他和我之前印象里的这么不一样。”
没有摄像头的时候,邵然显然话多了起来:“跟你比起来,我更不希望在决赛做他的竞争对手,我猜你需要敞开心扉说些秘密,我也需要话题和流量。”
邵然伸出手:“要不要跟我合作?”
第11章 算计
浅金色的晨光洒在奶紫色的碎花桌布上,女人端着两盘小包子走出厨房,将两个盘子相对放在两边。
“小猫,吃饭了。”
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窝在沙发上,脸埋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闷声抱怨:“我不想吃猪肉的。”
“啧,事儿这么多。”
女人拎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在他屁股上:“快起来,今天取录取通知书,一点都不着急——啧,快起来,是角瓜鸡蛋的,还有刚榨的豆浆。”
“嗯?”
少年一个翻身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烫面的还是发面的?”
女人笑着瞪他一眼,没好气道:“烫面,昨晚特意给你包的。”
“谢谢妈!您辛苦了!”
男孩兴奋起来,站起来给对方一个拥抱,拉着她坐到桌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
“小矫情,就你这么挑食,离了我你能把自己饿死。”
妈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楚清筠咬了一口包子,像是撒娇,又像在闹别扭:“我离了你干嘛?我是妈宝男,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妈妈嗤笑一声,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少瞎说,不用哄我,我看周家挺有诚意的,他们毕竟给了你生命,成了富二代,我也不用担心以后你进娱乐圈被潜规则……喝豆浆,一会儿凉了。”
温暖醇香的鲜榨豆浆滑进喉咙,比豆粉冲的不知要优秀多少。
“好喝吗?”
“好喝,比昨天的豆粉好喝多了。”
“你在哪喝的豆粉?”
“就,节目上……”
节目上?
周围的景色渐渐如记忆般扭曲缺失,楚清筠却没心思在意,他双手抱头,检索着刚刚的不对之处。
他明明才十七岁,得到了电影学院的录取,一会要去高中母校取通知书……然后,会在路上失去意识,醒来后才参加了那个节目。
那……妈妈呢?
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楚清筠猛地抬头——对面,刚刚还坐着女人的位置空空荡荡。
他低下头,发现不知不觉的,桌上的包子也不见了,换成了黄色印花的纸杯,里面装着他昨天还喝过的豆粉冲剂。
黑雾渐渐弥漫,彻骨的寒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莫大的恐惧像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他的心脏。
“妈?”
楚清筠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头颅、心脏、胃部一起传来阵阵钝痛,拉着他向下。
他挣扎起身,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不再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家,而是一片荒凉的草地,地上一块一块,整齐地采访着白色大理石。
这里是墓地。
楚清筠看过的剧和电影太多,这个墓地就是他曾幻想过的,未来自己会躺进的地方。
身后响起一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你自己逞强不要紧,可别把楚阿姨的墓地在哪给忘了。”
“闭嘴!”
楚清筠胸腔充斥着怒火,却没有力气回头看,他疯了一样想要跑出墓地,可身体异常得沉重,无论他多用力,也迈不出步子,无数只无形的手拉扯着他向后,向下,向深渊拖去。
“妈!”
楚清筠无声地喊了出来,与此同时,也睁开紧闭的眼睛。
入目是一片暗色,他呼吸急促,使劲眨动眼睛,才适应了周围的黑暗。
刚刚……是做梦?
记忆回笼,他想起来,这里是《演技巅峰》的宿舍,距离刚刚梦中那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清晰的画面,已经过去了四年。
楚清筠张了张嘴,试图将刚刚没喊出口的那句“妈妈”说出来,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身体被疲倦感裹挟着,牢牢粘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心脏也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着,让他喘不上气,难过和绝望自心底涌出,快要将人淹没。
梦里阴阳怪气,和周池说出一样话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别挣扎了,她已经死了……
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死了……
全网那么多人恨你,你的事业也毁了……
人生有什么意义,还不如跟她去……
跳下去跳下去跳下去……
意识随着这些话一点一点下沉,楚清筠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眼泪从眼眶倒流进头骨,又渗进枕头。
他还活着吗,还是已经跟着母亲去了?
刚刚的梦那么真实,反倒衬得现在:一觉醒来来到四年后,穿书者,系统……这些毫无科学依据的设定更像自己的想象。
可是如果不是活着的,为什么心脏还会痛……是生病吗?
好像系统有说过,只是他没在意,穿书者,貌似把心理疾病留在他身上了。
这种四年前已经成为公众人物卖惨的工具,几乎被污名化的病理性心理疾病,因为太过严重,被那个夺走他身体四年的小偷留在了他的身上。
一切都是因为穿书者!!!
霎时间,迷雾散去,下沉的意识随即中止,心脏的不适,身体深处的痛苦和绝望突然有了源头,那时不属于他的源头。
楚清筠使劲睁眼,果然,不是梦,他看到的还是节目组的宿舍。
耳边的声音还在念念叨叨,他发不出声音,但是好在这个声音从意识中传出来,他也能在意识中反驳。
“闭嘴。”
妈妈的失踪很是蹊跷,未必不能找回来,他的梦想也没有被毁掉,他在一个表演的节目里,冠军可以获得巴拉巴拉新剧的角色,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爱他的人。
他最爱的人,最爱他的人,还活生生地躺在这张床上。
他为自己而活,母亲还在就找到她,不在了就为她报仇,凭什么要跳下去?
相比起来,他更应该把造成这一切的人推下去。
“呵,蠢货,白天输给我,就在晚上报复回来吗?”
楚清筠嗤笑出声,强大的,将他向下撕扯的力好像也有了实体,那是穿书者那个废物的手。
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废物留下的病打倒?
力量如细小的水流,慢慢回到身体,楚清筠克服着百倍千倍于地球的重力,终于抬起了胳膊——一个用力,挥落了放在床头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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