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直接把我绑走吧。”
还未成年的小少年对这个世界还算懵懂,脑子里都是影视剧的剧情,满脸的提防。
“想的倒挺多,你是他们亲生儿子,把你绑走干什么,我估计还是想打动你,又放不下面子。”
妈妈解开围裙,指示他去端菜盛饭,出门处理周家的“礼物”。
“他们的面子值钱,我们的就不值钱。”
少年心中不平,在厨房嘀嘀咕咕:“你少心软,从他们明知道收养程序是合法的,还报警抓你那一刻开始,就失去认识我的机会了。”
自己十七岁时这么活泼么。
看着这一切的楚清筠微微诧异,明白艾医生的意思了,失忆并不是倒挡,已经形成的性格和习惯改不了,他从醒来到现在,除了节目上故意的伪装,哪里还有这副少年人的单纯模样。
保温箱里装着巨大的活龙虾,被绑起来的钳子左右挥舞,楚女士打电话叫了个跑腿,又龙飞凤舞地写了个纸条:【你儿子海鲜过敏!】
“啪”地拍在箱子上。
刚得知儿子是周家孩子时,她是不介意孩子回去认亲的,以楚清筠的人品,并不会有了亲妈就不理养母。
可两个月过去,从被拒绝后,周家就像是在赌气,一直都是派人过来,从来没有亲自出现,让她渐渐感觉不对劲,面对走失多年的亲子,至少也要亲自上门吧,只想让孩子去“觐见”他们,也太傲慢了。
时间久了,她也不劝楚清筠认亲,母子两个眼不见心不烦,当他们不存在。
那天之后,楚清筠搬进学校,开始军训,再也没见过周家派人骚扰。
军训不能玩手机,少年忍了二十多天,一拿到手机就拨通母亲的电话报平安,可是电话打了十多个,从她同事那得知母亲请假旅游的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换,穿着汗浸的作训服就跑出了校门。
之后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去,刚刚大一,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报了警,在漫长的等待中打遍了每一个熟人的电话,甚至问到了妈妈的老家。
老家的亲戚早就和她断了关系,听说楚清筠是她的儿子,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少年为了打探消息都人忍了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警察通知他没有找到,搜救停止时,少年终于绷不住,慌张地在警局大哭,骄傲的小公鸡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们再坚持一下。
可警局日理万机,何况每年在骠国北部失踪的华国人不计其数,他们早就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但问题是——她根本不会无缘无故去那种地方理由,她比任何人都惜命。”
被警察推出门时,少年还在坚持:“您能不能再查查,一定是有人骗她过去的。”
就是这时,周立金的助理拿着公文包出现在他身后,宣告着周家父母的胜利。
他们不用出面,到底是把这个孩子要了回去。
周家用派出救援队为交换,让他回到了周家。
豪门真少爷回归,一时间变为全国都津津乐道的新闻,楚清筠麻木地拍照,接受采访,每天靠救援队传回的照片支撑。
他住进周家别墅那天,周池没掩饰住嫉恨的眼神,哭哭啼啼离家出走,他也并不关心,周家对他来说,仅仅是寻找母亲的工具。
那段时间应该是周家最和谐的时候,怕周池刺激到他,周立金把周池安排到外面的房子住。
多好笑,养了十几年的养子,说赶走就能赶走。
楚清筠烦他们烦得要呕出来,又因为搜救队还在工作,不得不留在周家,认真地表演一个逐渐被亲生父母的“温柔对待”打动的少年,即使所谓的“温柔”不过是对他展示周家的富有和势力,从未与他聊过一次过去的生活,也没有关心过失去母亲的他有多难过。
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搜救队到底还是放弃了。
楚清筠的戏演不下去了。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无法坚持对三观不和的人时时保持笑脸,见过周家两人在家里声音讽刺地骂“刁民”,花几个钱就解决抗议的顾客,在镜头前却营造慈善人设的嘴脸,他的心底被播下了怀疑的种子。
母亲的失踪,说不定和他们有关。
周立金和周太太大概也感受到了这份隔阂,恰巧周池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签了公司,不用练习就出了道,在外面一炮而红,于是就被接了回来。
周池耀武扬威的得意挑衅和周太太类似“给你个小教训,还不赶紧道歉”的暗示中,他像块冷硬的石头,不尴不尬地在别墅住了下去。
这段记忆并不美好,就连回溯都加了倍速,楚清筠冷眼看着周池一次次故意摔在他面前诬陷他,看周家父母逐渐放弃让他低头的念头,对他的评价从“倔孩子”变成“白眼狼”。
但这对周池来说并不够,他有过被“抛弃”的经历,楚清筠的不计较被他当作亲生儿子的有恃无恐,于是更加恨他,暗中观察他,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他偷进周立金的书房。
周池那时正当红,手段和资源也多了不少,再加上被家里仆人看着长大,可以随意进入别墅的任何地方,大概在母亲失踪的第二年,他拿着妈妈的一段录音,找上了楚清筠。
他盛怒之下,差点把周池掐死,周池的经纪人赵义冲过来救了周池,终于不再遮掩,一同对他露出了真实的恶意。
“你打我没用,又不是我把她关起来的,赵义找的人也只是能跟她说说话,确定一下她的安慰。”
周池摸着青紫的脖子,脸上却是快然的笑意。
楚清筠听见自己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和赵义签五年的合同。”
周池笑得得意:“这五年,随便你用什么办法,你不能比我漂亮,不能比我优秀,不能比我更得爸爸妈妈喜欢,就算毕业了,你想接什么资源,也得听我们的。”
“五年一过,我就想办法把你妈接出来,怎么样?”
“少用这种眼神看我,爸妈最烦你提起那个女人,把她接回来才符合我的利益,你不是想妈妈么,只要你表现得让我开心,我每个月让你看一次她最近的照片,怎么样。”
楚清筠点了头。
于是早就疏于联系的少年清空了所有朋友的账号,留起刘海和长发,遮住漂亮的脸蛋,话越来越少,在周家的存在感越来越低,最后由于周池不想看见他,终于能回到学校住宿舍。
周池每个月会检查他的手机,看他有没有暗中叫朋友暴露本性,也经常带着朋友去他打工的酒吧,在众星捧月中笑得特别大声,笑着告诉他这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生活。
时间久了,周家父母恍然觉得,这个儿子大概一直都是这副阴暗的模样,周池在得知他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后,觉得他再也没有威胁,放松了看管——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没有太多的时间搭理他。
原来是这样……
楚清筠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不是因为能力不行或是头脑不够聪明被周池打压,而是被威胁了。
没有任何人脉经济资源,只能受制于人,靠着对一个幸运的蠢货讨好,以换取那一点点母亲的消息,对自己的手段和智慧的自信,被宠爱十几年养成的娇气傲气,全都被狠狠打碎,强烈的落差和极度的压抑让他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
楚清筠唯一能掌控的,大概就是哪怕快要饿死,也依旧挑食,不肯吃任何“随便对付”的食物,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还听着母亲的话,只是暂时地蛰伏,依旧最爱自己。
周池的松懈是个信号,他能做的事变得更多,学校有人收了周池的钱看着他,他像间谍一样偷办了另一部手机,以老师的名义租下对门的房间,在蛛丝马迹中寻找周家和境外势力的关联;
确定目标后在网络上用帖子吸引了艾医生的注意,利用他的同情心成为对方的朋友而非患者,一边努力治病,一边打探着那些禁忌的心理学知识,让周池等人对他更加不设防,同时寻找反击的办法。
以及找到母亲老家的家人,明着争执扯皮,暗中将家里的贵重物品和房子抵押,终于联系到骠国的雇佣兵,答应帮他找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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