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来,却在当天晚上被我发现人在酒吧。
站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我哥问我:“不吃饭?直接来喝酒?”
当时我还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地方压根儿不新鲜。
我十分得意地对他说:“怕了?”
想必那时候的我在我哥眼里是相当的滑稽。
我想对他做恶作剧,结果我才是那个小丑。
我带着我哥进去,他始终安静地跟在我身边。
时间尚早,但这里已经鱼龙混杂群魔乱舞。
其实我也只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上次来的时候,保持清醒的时间加一起都不到半小时。
但既然带着我哥,我就得假装熟门熟路游刃有余,后来回想起来,那会儿的我还真是愚蠢。
我带着他去吧台,倚在那里问他要喝点什么。
事实上,我连自己上次喝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哥盯着我看,他的脸被彩色的灯映得明明暗暗,我只觉得他眼里有笑意。
他连酒单都没看,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为了不输阵势,我随口说了句:“一样。”
我哥对我笑,然后转过去看舞池里的人。
这才几点,那些各色的男人已经扭动起了腰肢。
我看着他们,觉得身边的人有些怪。
在我还没想清楚究竟哪里怪的时候,酒已经调好送到了我们手边,我哥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扭头问我:“要去跳舞吗?”
我惊讶地看向他,酒差点洒身上。
他冲我笑,笑得完全不似我往日认识的那个卓越。
我回到这个家八年,跟我哥朝夕相处了五六年,我当然知道他那好学生的面具下其实是伪善的真相,但我能想象到他的只是自私、贪婪、虚伪,却无法料到,我哥会有邪恶的、放荡的笑。
他甩给我一个笑容,然后混进了舞池里。
看着如鱼得水的他,我终于明白,无论在哪个方面,我都落后于我哥太多,也终于明白,那年爸妈无意间发现的安全套,可能真的是我哥的,他真的会用到。
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看着他很快和陌生男人跳起了贴身热舞。
我那个名校的优等生哥哥,在这个夜晚像一条醉酒的蛇。
他是有魅力的,我确信。
看得出了神,心情有些复杂,酒就那么端着,忘了喝。
直到身边又出现一个人,他对我说:“你怎么过来了?”
余柏言的出现让我大为意外,同时也有些愤怒。
他不去学校陪我报道,所谓的有事就是到酒吧来。
我质问他:“这就是你那重要的事?”
也是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我猛地望向舞池里已经和那个又高又结实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我哥,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我会觉得怪怪的——我哥对这里很熟悉。
也就是说,至少在我来这里前,他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次。
是因为余柏言吧?
一定是因为余柏言。
余柏言曾经带他来到这里,而今天,我们三个又在这里碰面了。
余柏言在向我解释什么,我没听清,满脑子都是他和我哥藕断丝连。
我理应不当回事,毕竟这么些年一直都这样。
可是,余柏言原来也见识过我哥不为人知的一面,我那个头脑精明、长相耀眼的哥哥,是不是也像对待那个陌生男人一样对待余柏言?
他们也曾经在舞池里贴身热舞,然后拥抱,然后接吻,然后去开房。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哥也看向我的方向,他自然也看到了余柏言。
但他没有停下和对方搂抱的动作,相反的,和对方更加亲昵了。
我问余柏言:“他这样是不是很性感?”
余柏言在我身边说:“或许吧,但愿他玩得够开心。”
第47章
我第一次见识到我哥的另一面,或许应该说是真实的一面。
但我相信,余柏言已经对此熟悉。
在灯红酒绿中,我看向余柏言,很想知道他看着这样的卓越时究竟在想什么。
后来余柏言告诉我,其实卓越并不一开始就这样的,这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余柏言读大学没多久,已经失去了父亲的他又家逢巨变。
他妈妈在上班途中撞到了人。
这件事对于他们家里人来说无比痛苦,车祸受害者在一年多以后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又伤害了另一个家庭。
被撞的是个老人家,好在当时车速不快,刮倒老人后余柏言的妈妈赶紧停车叫了救护车。
她陪着老人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个遍,老人左手臂骨折,其他并无大碍。
老人家也很通情达理,除了正常的医药费,多一分钱都没要。
但余柏言妈妈过意不去,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老人,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她。
余柏言妈妈送老人回家,进屋的时候她想跟老人家里人解释一下,但老人阻止了,后来她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不让她多说。
那天还没走多远,余柏言妈妈接到了自称是老人儿子的电话,说他父亲不舒服,让她回去。
那之后,余柏言妈妈前前后后赔了十几万给对方,每次去给钱,老人都在房间里睡觉,钱全都被儿子收走了。
后来有一次老人家偷偷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再送钱过来了,说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是儿子儿媳在讹人。
可余柏言妈妈每次接到电话还是准时赶过去送钱,另外还会再买些补品给老人。
她觉得这样自己心里能好受些。
这件事余柏言一开始不知道,知道的时候问题已经很严重——她妈妈已经是重度抑郁症。
家里人对余柏言爸爸的车祸始终没能释怀,她却又撞到了别人,其实她有时候也清楚,老人家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可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在那种情绪里越陷越深,身边又没其他人,要不是考虑到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读大学,可能早就自杀了。
得知这件事的余柏言懊悔不已,他带妈妈去看医生,然后又联系了那位老人的儿子,让对方以后再要钱就来找他。
那阵子余柏言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在gay吧当服务生每小时赚得比肯德基麦当劳多很多。
他还私下跟酒吧的调酒师学习,后来还能多赚一份钱。
余柏言说起这些的时候,还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我在这儿还挺受欢迎的,有人出价让我跟他出去呢。”
我拿着空了的酒杯听他说话,喝了酒之后的我反应迟钝,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
“你卖身了啊?”
余柏言大笑,因为我们靠得近,他的笑声没有被音乐声淹没。
他使劲儿拨弄我那染成黄色的头发,还捏了捏我的耳钉。
“我就那么没有底线啊?”
我的耳朵被他捏得发烫,咬着酒杯的杯壁傻笑。
笑完,我又看向还在和人热舞的我哥,问余柏言:“这事儿跟卓越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那个要给我钱让我和他开房的人。”
我震惊地看向余柏言。
半晌,我说:“你应该去,占了双重便宜呢。”
余柏言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还挺使劲儿的。
他说:“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我不清楚。那天他来了就给我钱,让我和他走。后来他就经常过来,每次都给我小费,但不再提让我和他走的事。他开始和陌生男人喝酒、勾肩搭背,后来还很亲密地跳舞。”
我看向舞池里的卓越,发现我也根本没有了解过我的亲哥哥。
“慢慢的,他会和刚认识的人当着我的面接吻,偶尔会和别人牵着手出去。”
“他们开房去了?”
“不知道。”余柏言说,“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害了他。”
我们都看向不远处群魔乱舞的中心,我哥被一个男人从身后抱着,两人笑得暧昧又快活。
我说:“我去叫他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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