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余柏言这里赖了好几天。
而就在这几天里,世界开始发生了变化。
余柏言从认识的朋友哪里听说有一种新型病毒在蔓延,我们都没当回事。
元旦过完,我原本3号就应该回爱尔兰,但实在不想跟余柏言分开,硬是腻歪到了5号。
不走不行了,还有工作等着我。
余柏言陪着我回酒店收拾东西,这几天白白交了钱,压根儿没在这里住。
“想让你陪我去。”
不是没早早打算过,只是,时间太紧,他连签证都来不及办好。
“等我签证下来,过去看你。”
才刚刚重逢,却又马上要分开,这让我心里十分不安,我很担心一旦自己走了,就又和他失联。
更何况,我如今得知他曾经抑郁症严重到有了自杀的倾向,我实在不放心留他一个人。
“要不我还是别去了。”
我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有责任心的人,工作我不做,总会有别人做,无所谓。”
我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我不爱的话,万一没别人爱你怎么办。”
余柏言听了我的话,笑得不行,使劲儿扒拉了一下我的头发,就像我们十几岁时那样。
“我认真的。”我抓他的手,“不走了。”
“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余柏言说,“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你什么时候想见我,我随时赴约。”
很奇妙,当我听到他的这句话,莫名有些感动。
这么多年了,我们俩插科打诨的话没少说,真正戳心窝子的,却很少。
那些年里,我们都不够坦诚。
对对方不坦诚,对自己也是。
“我回去把工作收尾,然后申请调回北京。”我没办法了。
真的没办法。
我实在做不到跟余柏言异国相处。
我想他,想要他,想每天看见他。
我们已经错失这么多年,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那天余柏言送我去了机场,我们并不知道,不久之后,我们将面临着什么。
我过安检之前,他突然拉住我。
“有件重要的事我们还没谈。”
我疑惑地看向他。
“现在我们是在谈恋爱?”
突然之间,我像被闪电击中了。
过去那些年,我们都习惯了稀里糊涂的关系,所以在这次重逢之后,即便表明内心的爱意,也忘了,两个人交往,有一个重要的环节还没做。
“在谈。”我不顾别人的目光,用力拥抱了他。
“你不用我追你了?”
“别追了,怪麻烦的。”余柏言笑着拍我的背,“反正到最后,我肯定是要跟你好。”
我趴在他颈间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其实,我们早该这样的。
我多希望时间回到我十六岁那年,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对他说:“余柏言我喜欢你,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可时间不会倒流,十六岁无法重来。
但还好,在我三十岁的时候,余柏言还在我身边。
我们挥手道别,我前往爱尔兰,前往都柏林。
他留在北京,留在原地,留在我的心停留的地方。
当时我想着我很快就回来,却没料到,项目进展缓慢,忙了很久都没收尾,而因为那场疫情,我们俩差点又天各一方好几年。
第82章
关于那场疫情,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和余柏言告别的时候,我以为他很快就能来爱尔兰找我,却没想到,那悄然开始蔓延的疫情阻碍了他来找我的步伐。
那段时间,我在爱尔兰忙着项目收尾的事情,每天忙完,不管几点,余柏言都会接听我的电话或者视频。
可能是因为有了过去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我们都不想再重蹈覆辙,终于不再相互较劲,无论是喜是忧,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
除了疫情逐渐变得严重这件事。
余柏言或许是怕我担心,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我情况有多糟,直到我受不了思念,磨着他一定要来看我,他终于对我坦白:“我现在住的小区封控了。”
那个时候,对于“封控”这两个字还很陌生,我还笑:“什么风控不风控的,你什么时候涉足金融领域了?”
几分钟之后,他向我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当下的情况,因为太忙,好久没有上网看看消息的我,登录了我的社交平台。
关于那场疫情的消息,铺天盖地,我却像个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刻,我慌得不行。
我担心余柏言。
那个时候,我们谁都无法预料这场疫情会以怎样的形式收尾——或者继续蔓延。
刚好当时项目就剩最后一点了,我实在等不了,做了一次不负责任的人。
我回北京之前,并没有告诉余柏言。
他不让我回去,那时候在他看来,待在国外还是相对安全的。
可我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呢。
那时候三月份,我瞒着他飞回了北京。
也还好我当时就回来了,不然再拖下去,我可能两三年都回不来了。
我回去那会儿,北京的疫情已经稍微得到了控制,余柏言家的小区已经解除了封控。
我按照防疫要求进行隔离,那几天度日如年。
我是解除隔离之后,到了他家楼下才打电话给他,可是看到有救护车经过,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那会儿已经是深夜,余柏言接到我电话,听我说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光着脚跑来开门,看见我后,在拥抱之前先骂了我一顿。
“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余柏言对着我嚷嚷,“卓凡你胆子太大了!”
我不是很清楚什么情况,但我知道,当时的我觉得,就算死,我也得跟他死在一起。
都说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没什么野心,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就是余柏言。
跟他死在一起,也算没白活,死得其所了。
面对他的痛斥,我嬉皮笑脸。
“别嚷嚷了,把邻居都吵醒了。”
我拖着行李进屋,这一进,就好久没有再出来。
那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我不想仔细回忆。
只能说,好在我们在一起。
当疫情开始蔓延,甚至已经到了国外,卓越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去他家住一段时间。
当时我特别得意地说:“去不了,我在余柏言家呢。”
我跟余柏言重归于好的事忘了告诉卓越,这让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种事情,我应该第一时间找他炫耀的。
我还是小肚鸡肠,想气他。
果然,他听到这句话后以为我在开玩笑,嗤笑一声说:“你是不是又做什么梦呢?”
我直接把手机递给余柏言:“跟你大舅哥打个招呼。”
余柏言瞪了我一眼,然后老老实实地说了句:“卓越,你放心吧,卓凡在我这里呢。”
这回轮到卓越怀疑人生了。
他问:“我他妈是不是幻听了?”
“没有。”我说,“要不待会儿我俩□□给你听?”
卓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骂了我一句,挂断了电话。
我笑得不行,余柏言说我:“你差不多就行了,三十岁的人,说话还不着调。”
他吐槽我的时候,卓越发来了信息:还是让你跑赢了。
我就说,尽管卓越已经有了相爱的男友,但对于他来说,余柏言一定还是个解不开的心结。
只不过不重要了,他解不解得开和我没关系,余柏言这个人已经彻底归我了。
“对了。”我问余柏言,“物业有说什么时候解封吗?”
“没有,但小道消息是明天。”
我站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往卧室走:“行。”
“你干嘛?”
“整天这么关着太无聊了,时间太难熬。”我把他甩在床上,“做点什么,做到明天解封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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