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烈坐着,叶鸿生就站在一旁护卫他,服侍他。
现下,阮君烈纡尊降贵,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可是对方并不领情。
俘虏一脸嫌弃的表情,鄙夷道:“不跟你在一起。官僚主义!”
叶鸿生赶紧把脸扭开,装作没听见,脸上却有些红。
阮君烈把翘起来的腿放下,身子往前坐坐,摆出更加真诚的姿态,劝说一番。阮君烈从国民党建党的革命传统开始讲,一直讲到抗战的种种爱国精神,劝说他加入。
阮君烈讲得很辛苦。
叶鸿生听得感慨:看来阮君烈很想把俘虏招进队伍。
共军的优秀指战员伤亡率很高。国军抓住的不多。阮君烈要用他来改善国军作战能力。
阮君烈说了半天,俘虏还是不怎么乐意。
阮君烈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什么国军不能给你?他们是怎么答应你的?我都能做到!”
俘虏固执地说:“你做不到!你是个官僚主义的大老爷,只会说空话,鱼肉百姓!我不相信你们!”
阮君烈喉头梗一口血,暗自咽下去。
俘虏说:“我要跟着红军打仗,等革命胜利了,我不做地主,不做剥削别人的人。我要跟同志们一起去建设国防,保护祖国,再也不让外人欺负她。”
阮君烈看着他,半响没讲话。
叶鸿生心潮澎湃,也没讲话。
房间里一阵尴尬的沉默,阮君烈让人带走俘虏。
俘虏走了以后,阮君烈眉心纠结,脸色很不好看。
叶鸿生给他茶水喝。
阮君烈不喝。
晚上气温低,叶鸿生怕他冷,拿披风给他穿。
阮君烈厌烦道:“热死了。”
阮君烈的性格脾气并不适合做思想工作,他非要来,结果碰到这么硬的钉子,差点头破血流。
叶鸿生不知怎么心疼才好,也不敢劝慰他。
叶鸿生一安慰,就是认为阮君烈输了。他哪里敢。
叶鸿生在旁边站着,听他说热,就去把窗户打开。
阮君烈站起来,走到窗口,让凛冽的风吹开胸口淤积的情绪。吹了一会,他关上窗户,说:“马上开会,让他们都过来。”
已经入夜,军官们不是在吃饭就是在消遣。
阮君烈等不到天亮,要赶快开会。
叶鸿生传令,让所有将领到临时司令部集合。
没有败在共军手里,逃出生天,众人正在高兴,洋溢着一种喜气。等他们回去,肯定要授勋加官。军官们互相打招呼,快快活活地坐下来,发现长官的脸色很可怕,面面相觑。
阮君烈面色沉重,对下面的军官说:“不要嘻嘻哈哈的。失掉北方,没什么好高兴的。”
军官们不敢笑了,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辩解道:“不是我们失掉的,是他们作战不力。”
阮君烈不耐烦道:“不管是谁,反正我们以后去不成了!”
下面变得安静。
阮君烈面上凝着霜雪,对手下的人讲述了一番他劝降的遭遇,还有俘虏的表现。
阮君烈评价道:“为什么没有歼灭他们?因为我们堕落了,忘记总理的遗训!日军投降后日日享乐,丢掉了主义!”
军官们都不吭声。
阮君烈沉痛道:“事到如今,在座的人人都有责任!这一次好运,焉知会不会延续到下一次?”
想到共军的难缠,会议室的气氛沉闷下来。军官们都抱着手,皱着眉,心情沉重。
阮君烈让大家发言。
有人说操练得太松散,必须加强。
阮君烈说:“明天开始集训。”
有人说要学习总理遗训。
阮君烈说:“请政训处来讲学。”
有人揭发同僚在守城的时候偷香窃玉,心有旁骛。
阮君烈吼道:“一天不搞女人,你就会死吗!”
被他骂的倒霉鬼只好低着头。
阮君烈说:“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一个团长察言观色,小心地说:“我是在想,怎么激励前线军人的士气,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阮君烈示意他继续说。
这位团长大起胆子,说:“我们这一次打仗,到底是为了什么?士兵都不明白。共匪不是日本人,我们怎么教育他们?”
阮君烈黑着脸,恨铁不成钢道:“在你脑子里,三民主义被狗吃了吗!快学总理遗训!”
团长被吓得闭上嘴,低着头。
其他人开始发笑,议论起来。
阮君烈把脸色放缓点,抬起手,平息议论,说:“我不是共匪,我不懂他们那一套东西。但是!自清廷瓦解,北伐以来,一直到抗战胜利,功绩是我们的!我们没有理由出让!他们不放弃武装,骨肉相残就无法避免。我们要消灭他们,统一国家。”
阮君烈环视一圈,说:“革命尚未成功,大家还要努力!”
与会军官们异口同声答道:“是!”
阮君烈拍拍手,说:“散会。”
众人带着倦意,纷纷散去,只留下叶鸿生。
叶鸿生留着会议室,坐在阮君烈身边,说:“是不是有点急?毕竟算是赢了,大家心情正好,而且……”
叶鸿生停顿片刻,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阮君烈有些伤神,叹息道:“还没论功行赏,就要他们面壁反省,暗地里肯定骂我。”
叶鸿生微笑起来,说:“不会,他们懂你的苦心。“
阮君烈望着夜色,忧心忡忡地说:“聊胜于无。”
阮君烈也困了,站起来,将军服外套脱下,交给叶鸿生。叶鸿生帮他拿着,陪他离开会议室,往卧室走。
叶鸿生叫人给阮君烈铺床,烧水,洗衣服。
阮君烈洗了热水澡,喝了一盏汤。
见他还不想睡,叶鸿生就坐下,陪他一会。
叶鸿生问:“子然,我们是驻扎在这里,还是过一阵就回去?”
阮君烈从衣柜里挑出一套军服,预备明天穿。
叶鸿生给他挂起来。
阮君烈说:“我们下周回去,只带两个师。其他人驻扎在这里,交给三十五师指挥。”
第45章
叶鸿生问:“子然,我们是驻扎在这里,还是过一阵就回去?”
阮君烈从衣柜里挑出一套军服,预备明天穿。
叶鸿生给他挂起来。
阮君烈说:“我们下周回去,只带两个师。其他人驻扎在这里,交给三十五师指挥。”
南京发出电谕,让第十二集团军驻扎在关防,听从一位上将的命令。
阮君烈不乐意。
边防兵力不够,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改成阮君烈带走两个师,组建新军,其他人马交给三十五师,屯兵镇守在关防上。
还师之前,阮君烈为阵亡的官兵们办丧事。
军队在城外的坟冢前焚香,白色的花圈丧帐围成一堆。穿了法衣的和尚在念经,为他们洗业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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