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烈要下水消暑,叶鸿生教他怎么潜水,怎么换气。
阮君烈下水之后,进入清凉世界,不愿意上岸。叶鸿生陪他游了一会,见他没有溺水的危险,就自己上岸,帮他把衣裳叠好。
阮君烈在水中尽情游了一阵,发现体力消耗很快,不知不觉就累了,他喘息着,爬上岸。叶鸿生笑道:“你还不会游,所以累得快。”
阮君烈不服气道:“我怎么不会!我比你游得时间长,距离也远些!”
叶鸿生不与他争辩,含着笑,拿自己的衣裳给他擦水。叶鸿生一点也不累,安静地坐着,看着阮君烈,等太阳把自己身上的水泽晒干。
阮君烈精疲力竭地躺着,喘着气,把衣服盖在身上。阮君烈旁边长了一簇含羞草,他起初不知道,不经意碰到它羽毛一样的叶子,发现他青色的叶子全部挨次闭合起来,像闭上眼睛一样。阮君烈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用手指常常触动它,叨扰它,再看它温柔地瑟缩。
叶鸿生见了,笑道:“你别欺负它了。”
阮君烈这才停手,辩说:“明明是它喜欢我,高兴让着我。”
叶鸿生低声地笑。
他们游过水,日头也下去,感觉不再热。两人在树荫下乘凉,看着水面在清风下起皱,荷叶摇动。阮君烈想起叶鸿生的家乡也有水流湖泊,与他闲谈起来。
阮君烈说:“你以前常下水吗?”
叶鸿生说:“一年四季都会泅水,我们在里面捉鱼。”
阮君烈好奇道:“冬天也下去?”
叶鸿生笑笑,说:“腊月也游过。”
阮君烈咋舌,心想:难怪宾卿身手这样敏捷,经得起摔打。
叶鸿生想起先前彭乡端午节的祭典,就跟阮君烈说他家乡如何庆祝端午,赛龙舟,拿雄黄朱砂辟邪。
叶鸿生用手蘸着水,在阮君烈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说:“如果用雄黄酒给你这样写一个,保证邪物不侵,平平安安的。”
阮君烈问道:“你小时候也画?”
叶鸿生垂头看他,笑道:“是,我小的时候,大人也给我画一个。如今你画了,我就不再画,没人敢和你抢山头。”
阮君烈脸上发红,咬牙道:“我怕你抢?!”
阮君烈用手打开叶鸿生,要爬起来,擦掉额上的水。
叶鸿生不让他起来,按住他。
叶鸿生低头吻阮君烈,将他额上的水泽细细地舔掉,然后吻他。叶鸿生的吻异常清甜,阮君烈好像被湖水浸透了,被一汪清洌泛甜的湖水。
松针掉下来,发出沙沙声。
第59章
盛夏的阳光让人不知不觉变得慵懒。
卫兵们躲在阴凉处,坐在板凳上打牌。叶鸿生还在太阳底下晾衣服、洒水。
卫兵们发现参谋长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洗衣服的时候,叶鸿生常常露出半梦半醒的微笑表情,卫兵们疑心他中暑了。旁人中暑是一脸虚弱的恍惚,只有参谋长一脸恍惚还是笑笑的。
卫兵们请叶鸿生到屋里坐着,给他扇子扇风,又让厨子煮了一大锅绿豆汤给他喝。
叶鸿生谢过之后,喝下两碗汤水,称赞熬得好。
卫兵们看他休息一会,喝过解毒的汤水,样子好了不少。没想到阮君烈在楼上叫一声,叫他上楼去,叶鸿生马上又露出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丢下碗,跑上楼去。
卫兵们都觉得参谋长操劳过度了。
叶鸿生平时勤勉,最近更是勤勉得有点过分。司令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大事小事都要他做,把他指挥得团团转,又要他做事又不许他到镇外。叶鸿生一出门,快到吃饭时间,阮君烈立刻派人去喊他,不许他在外面逗留。但是阮君烈自己悠闲地跑马,叶鸿生还必须陪着,不允许做旁的事情。
阮君烈之前不是这个样子,忽然风格一变。叶鸿生也随之一变,阮君烈要往东就往东,要往西就往西,好像没有性子一样,阮君烈拿手指碾一下,他就软软地倒下了。
卫兵们搞不清司令的深意,推测这是一种驭下之术。他们不懂,为何阮君烈要对叶鸿生下手?叶参谋一向听司令的话,有意见的时候,他也是低调的,难道需要用这些方法来验证他的忠诚?卫兵们都感到些许心酸。也许是穷乡僻壤的,司令心情不佳,战场上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只好折腾忠心的参谋长解闷。叶参谋却没有这种自觉,他幸福地忙碌着,有空就跑上楼,不厌其烦地陪司令讲话聊天。
卫兵们望着叶鸿生上楼的背影,对他投以同情的一瞥。
叶鸿生上楼以后,走到书房,对阮君烈说:“子然,你叫我?”
阮君烈手里拿着最新的战况简报,恩了一声。
这一两个月来,阮君烈与叶鸿生几乎日日夜夜在一起。阮君烈原本就很信任叶鸿生,如今被他的柔情融化,更是忍不住想依赖他。阮君烈把军务交给叶鸿生办,将精神上的疲劳卸下,觉得很惬意,有空就看看时事杂志和军情简报,思考他心中的军国大事。
可能是因为感情生活太美满,阮君烈看那些激烈的时评,心思也能按耐住,并不焦躁沮丧,仍能保持乐观。
今天,阮君烈看到军情简报上写到北方战况的进一步恶化,上面提到黄克与徐正恩在北方的据点城市做指挥官。阮君烈指着简报,对叶鸿生担忧道:“不晓得他们两个怎么样?是逃回来了,还是已经被共匪俘虏杀害?”
叶鸿生看了一眼,安慰说:“只说战况告急,不见得他们已经败了。”
阮君烈叹一口气,把简报放在桌上,把手臂环在胸前。凭借与共军交手的经验,阮君烈判断,倘若这两人不逃跑,结果必然很惨;但是败军之将,逃回来肯定很难看。
叶鸿生将手放到阮君烈肩上,轻轻揉捏,劝说道:“共匪好像没有杀害俘虏的习惯。他们就算被俘了,也没事的。”
阮君烈充满怀疑地摇头,说:“听说俘虏要做苦工,肯定是生不如死。”
叶鸿生苦笑着,给阮君烈倒一杯茶水喝。
阮君烈喝下凉茶,吩咐叶鸿生说:“回头你给南京发电报。如果有消息,你务必提前告诉我,我好去尽一份情意。”
叶鸿生点头应承,说:“我下午跟南京联系,明天带十五师过江去?”
按照阮君烈的安排,十五师将带着装甲、重炮一起移动到江水对面,在渡江的要塞进行防御,扼住关口。阮君烈也不想那么快分兵,但是看到战况越来越不乐观,也要提前做好安排。
阮君烈听了,惆怅说:“我下午要去十五师的军营,把军饷提前发给他们。”
叶鸿生搂住他的肩膀,说:“好。”
阮君烈想到同僚朋友恐怕要死了,有些伤心,又有点上火,叫叶鸿生给他刮痧。
叶鸿生拿着玉片给阮君烈刮痧,一时怕手轻刮不出效果,一时又怕手重把他弄伤了,还没刮两下,自己倒心疼坏了,问出十多句:“疼不疼?我的手重不重?”
阮君烈嫌烦,搡开他,重新把衣服披上。
叶鸿生忙说:“厨房熬了绿豆汤,我给你端来。”
叶鸿生把汤水端上楼。
阮君烈喝掉汤水,才把他的烦躁压下去。
下午,阮君烈给十五师做过动员令,让他们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晚上,叶鸿生做完手头的事,小心地安慰阮君烈。叶鸿生柔情抚慰的时候又是一种滋味,阮君烈感到无处不熨帖,格外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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