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了,桂姨平时也不敢在她面前主动提起秋池。明明是最亲近的母子,但她对秋池的近况却是一知半解的。
“早没了。”秋池看着手里的苹果,“我一个人也没能力养活它,这样挺好的。”
秋瑞君没再开口,秋池也没再说话。他把苹果在盘子里切成小块,然后放在边柜上。
“我先回去了,”秋池小声说,“您好好休息吧。”
秋池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秋瑞君低声说了一句:“是妈妈没有教好你。”
秋池有些鼻酸,他背对着秋瑞君站了一会儿,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没给你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你心里其实很恨妈妈吧?”
秋池:“我没有恨你。”
“我那时候……”秋池顿了很久,他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可想了想,却又放弃了。
“真的是正经的工作吗?”秋瑞君顿了顿,然后才道,“别再做那种丢脸的事了。”
她的话让秋池感到了一种很复杂的难过。
于是他报复似的开口反问:“可我找得到正经的高薪工作吗?”
秋瑞君又沉默了。
“您说卖器官是不是比出卖身体稍微要好一点呢?”他很平静地说,“可惜我的腺体不值钱,要不然只要卖个腺体应该就够用了。”
脱口而出的时候,秋池才发现,他其实是恨的。
他从来不觉得妈妈的病拖累了他什么。他可以为了妈妈的健康,毫无底线地将自己的一切都贱卖干净。只是那时候……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连妈妈都不能理解自己。
他那时候经历了什么?被诬陷、被开除,他年轻的人生才刚开始,就已经毁于一旦。任何人都可以用那种态度对待自己,可是为什么连最亲近的妈妈都这样呢?
秋池一直都觉得很委屈。
有时候他觉得妈妈爱的其实是那个乖乖听他话、顺利考上名校的,能让她感到骄傲的那个孩子,而不是现在这个一无是处的自己。
但是才刚说完秋池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对妈妈说话的,她已经生病了,可自己却还要故意刺伤她。
其实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可提起这些事,秋瑞君依旧急得气喘。
“我可没逼你给我治病,”女人尖声道,“我当时要知道你的钱是这样来的,我宁愿马上就去死!”
她突然激动起来,隔壁两张病床上的病人不约而同地将八卦的目光投到了两人身上。
“我是不是教你做人要有骨气?要自尊自爱?”女人重重地捶打着床,“但你在外面做什么?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别人怎么看你那是别人的事,但你怎么能自己轻贱自己?!”
听见她尖锐的声音,秋池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四肢都在发麻,有种很深的无力感。
等到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了,他才低声哽咽:“可我就你这一个妈妈,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死掉?”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秋池就觉得自己活得好像有点辛苦了。他一直都觉得累,可是他从来都不敢告诉妈妈,他怕妈妈会觉得自己没用,会对自己感到失望。
曾经他以为全天下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可其实不是的,也有很多活得很快乐的小孩子,只是他好像比较“不幸运”一点。
“我有时候也好想玩,也想停下来休息一下,”秋池没头没尾地说,“我已经把所有的学习任务都做完了,可你还是觉得不够……”
“永远都不够。”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呢?”
第73章
秋瑞君是从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考出来的。
她家里一共有七个兄弟姐妹,她排行老五,又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从小就不受父母长辈重视。
好在她出生后没两年,小六弟就又出生了。要上学的时候学校里统一安排了一次体检,医生说她六弟是Alpha的概率非常高,只是因为等级太低,性别特征不很明显,当时给他做检查的医生估计看走眼了,才给他性别那栏填了Beta。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爸妈高兴坏了,当天就带着儿子去县里的二甲医院做了性别测试,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确认她弟就是个D等的Alpha。
她爸妈原本就疼她这个弟弟,如今更是将其视若珍宝,又因为家里他俩年龄靠得最近,于是爸妈就让她留了两级陪她弟。
也正是因为要“照顾”这个弟弟,秋瑞君成了家里除六弟之外,唯一一个念到高中的孩子。
秋瑞君记得出志愿那天,自己那个万众瞩目的Alpha弟弟在家人激动的喝彩声中落了榜,她看见爸爸立即去掏出了明年种地买种子的钱,说砸锅卖铁也要让她弟再复读一年。
他们坚信自己的宝贝Alpha儿子就是念都兰的料,再不济也是985和211,这次落榜完全是因为他们学校老师太烂且“不会教学生”。
等他们骂完了那些“不作为的老师”,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同样高考完了的女儿,当时老妈很随意地问她:“你查分了吗?”
秋瑞君露出一副不太开心的表情,说:“没考好。”
“嗐,能念到高中就不错了,”妈妈说,“你弟都没考上,你还能考得上吗?改明儿让你二婶婶给你说门亲事,好歹也念到了高中嘛,肯定比你几个姐姐更值钱一点。”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要我说还是养闺女好,你看那几个小子,别说往家里拿钱了,以后盖房子娶媳妇,还得靠你们几个姐妹帮衬。”
秋瑞君没有反驳,她帮母亲择好了一盆菜,然后状若无意地提起:“对了,王家姐姐不是在县城里打工吗?听说一个月能赚三四千呢。”
“女孩子家家的总想着往外跑干嘛呀?”妈妈说,“你看村里哪个男的愿意娶那种不安分的女人?”
她爸闻言则在旁边接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之前我听老王说,县城里有个老板在追她女儿,那老板在县城里好几套房呢,连市区里都有别墅。”
秋瑞君见状立即趁热打铁道:“是啊,我就是想说,六弟不马上要上城里的机构复读去了吗?一年下来也是不小的费用,更别说以后考上了好大学,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哪哪都要钱。我也是想给家里减轻负担,再说我在那里上班,也好跟我六弟互相有个照应,你俩农忙的时候,也没时间总往市里去吧?”
她妈听完立刻就有些动摇了,男人见状点了根烟:“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你说咱家五姐好歹念到高中了,要往村里相看人家的话,人出手再是大方,给个六万八万的也就没了,老五现在年纪也不大,出去赚几年钱,回来不一样还是能嫁人?”
“说不定在城里钓着个金龟婿,咱全家就都不用愁了。”妈妈笑逐颜开道。
秋瑞君故作羞赧地笑了笑。
“不过城里花花世界,别到时候跟什么穷小子一起跑掉了。”
“那怎么能呢,”秋瑞君说,“我记得您说的话呢,嫁丑不嫁穷嘛。再说我六弟以后肯定大有可为,找的估计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到时候我们这些做姐姐的,至少得帮衬他在县城里买套房吧?”
“我听王家姐姐说,出去工作的话,老板还给交什么保什么保的,反正以后房贷什么的也好弄。”
女人看上去对她说的话十分满意,扭头看向丈夫:“你看看,书读多了就是不一样。”
夫妻俩夜里一琢磨,如今几个大点的女儿都嫁出去了,女子一结婚,往家里可就拿不了什么钱了。
这五闺女学历最高,长得也漂亮,嫁给村里那些没钱又没文化的庄稼汉,着实是可惜了。到了城里,一年少说能拿回家三四万块,能抵得上他们种地种一年的了。
于是那年高三暑假,秋瑞君如愿以偿来到了县城。在原先跟父母说好的那个厂子里试做了没几天,她就带着从王家姐姐那里借来的几百块钱,孤身一人去了自己被录取的高校所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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