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对视良久,摇头否认觉得他这句话实在可笑,将手里的盒饭放在窗台上。
“这句话通常是爱而不得之人所说,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没什么实际意义。”
“徐嘉良之前也有过不少女朋友,其中不乏有真心以待的,但经时间证明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好像并不适用。”
萧易没说话,但伸出戒指的手始终没有收回去。
见他这样,我叹了口气。
“萧易,你是不是有疑惑,为什么我会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我洗耳恭听。”
“呼——”我看着窗外摇曳不定的树叶和医院内整齐划一的楼,脑中记忆错乱仿佛回到高中时期。
“你是邻县的,应该不知道二高的传闻。”
“县城二高是所公立高中,虽然听起来比那些民办中学体面,但内部管理实在肮脏不堪。”
“校领导靠开除学生吃家长红包;那几个教育厅领导和校长勾搭成奸,每到开学季就能通过走后门送学生的暗箱操作捞一大笔钱;老师管理松松垮垮,收礼风气不断,连看门保安都能用一盒好烟收买。”
我面容冷肃,说话的语气有些不稳。
“上至老师,下至学生,每个人都是这小社会的一份子。不过几千人的地方,衍生出大大小小的团体、帮派,弄地跟土匪山头似的。”
我侧过头,看着陷入沉思的萧易,“你们县高中学习氛围都挺好的吧。”
“我们二高是个奇葩,里面尔虞我诈,一个班里将近一百号人。除了那几个凭本事考进来的,其余基本都不是省油的灯。”
“有的人靠武力、四肢保护自己,而有的人就得用脑子来保护自己。”
“萧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二高是个什么地方。这看似乐土,其实是黄、赌、毒最好的掩藏地。走出校门外表披着白净的校服,却没人知道这看似纯洁的衣服下面隐纳着多么肮脏的心。”
萧易点头,“所以你近墨者黑,成了这个样子?”
“哈哈。”听他这么说,我不禁笑出声,“什么黑不黑,白不白的,不过是人类主观思维创造的客观思维,再赋予的对错表象罢了。”
“那徐嘉良呢?他也成了这种人?”萧易不解。
我摇头,“千人千面。”
“荀子说过,人性本恶,其善者伪。这里面的学问可深着呢,如果你来二高‘读过书’,你就会明白他老人家的用意了~”
说完,我拎起盒饭抬腿便走。
“齐淮!”萧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段时间,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你用来考验人性的角色之一,还是……你的朋友?”
我向前的脚步不停,没有回头,只淡淡道:“遵从本心,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主要是你得给自己的身份下定论。”
话音未落,我推开门走进病房。
徐嘉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剥柚子。
我将盒饭放在桌上,见他满手的黄色汁水。
“有水果刀怎么不用?弄地手上黏糊糊的。”我声音轻柔,将他手上的柚子拿开,抽出湿巾给他擦手。
徐嘉良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青筋,看起来十分有力量感。
“我想看看,费力徒手掰开柚子苦涩的皮,能不能吃到里面甜的果肉。”徐嘉良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即而抬起头看见垂眼看着我的徐嘉良。
他原本空洞的眼神在此刻有了神采,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情绪低沉。
“你,你好了?”我松开他的手,却立刻被他用力握住,力气大地让我骨节生疼。
“是,毕竟有淮淮的悉心照料,我怎么说也得对得起你这些天的忙活。”徐嘉良凑近,他身上自带着低气压。
我将手抽出,起身和他拉开距离。
“想跑?”他冷冷的看着我。
我站在距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我跑什么?”
“因为你心虚。”
“心虚?”
徐嘉良拿起水果刀,开始切那颗被他剥地千疮百孔的柚子。
“因为你欺骗了我感情,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所以你心虚。”
我怔住了,显然这些天徐嘉良虽然精神出了问题,但我和小哑巴的交流他是记得的。
“既然你恢复了,那我就走了。”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徐嘉良的心理创伤是无法在这短短几天消磨掉的,但只要他不痴呆,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起居生活我就应该走人。
毕竟,在他面前我的确理亏,况且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继续生活在一起。
“站住。”
身后的水果刀插进柚子里,发出“噗”地闷响,像是刺进血肉。
“我爸妈,是不是你让人蓄意杀害的!”
我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满脸冷漠的徐嘉良。
他眼中满是寒霜,手里的水果刀深深没入柚子里,有浅黄色的汁水从口子里流出汇聚在被子上。
“徐嘉良,你认为当年叔叔阿姨遭遇的那场车祸是我安排的?”听到他的怀疑,我心中触怒。
他没说话,死死盯着我,仿佛下一秒我敢后退他就会立马拔出水果刀,毫不留情地刺进我的心脏。
看到他的眼神,我冷静下来。
徐嘉良已经从我和小哑巴的三言两语中,了解这段时间所有发生的事,这不过是我上演的一出好戏。追根溯源,都是我品行问题。
“当年你找申禾给我下咒,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好倾吞我们家财产。可是你发现咱们大学毕业后我并没有回家继承家业,所以你就动了歪心思!”徐嘉良眼中满是怀疑。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平静下来。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那种自动挡大货车基本都有保险,即便是撞死人司机也赔不了多少钱。被人收买后蓄意杀人,并非不可能。
徐嘉良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甚至怀疑高中时两个少年的相知相惜都不过是一场阴谋。
我看着徐嘉良,眼神坦荡。
“徐嘉良,当年的那场车祸只是个意外。你动脑子想想,当时我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那么大能量制造一起车祸。”
“这件事上我不会骗你,也没必要骗你。”
“那你告诉我,这几年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真的爱过我么?”
徐嘉良声音冷冷的,但眼底的期待藏不住。看到他的眼神,我的心像被钝刀剜了一计,同时又不希望他对我抱有期待。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徐嘉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五年来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心里没有个判断么?”
“既然你想知道答案,行,我告诉你。”我上前。
“起初分班的时候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才渐渐瓦解耳边流言,看清真实的你。”
说到这儿,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嘴角不由得勾起。
“因为你的花心,所以和你保持距离。可通过后面的接触,我发现你对我的好。说实话,在我的学生时期中,你是第一个和我每天和我一起吃饭、回寝室的同学,而且你打破我对学生关系固有的执念,成为我心里真正的朋友。”
听我这么说,徐嘉良蹙起的眉毛疏解开,脸色也没有之前冷硬。
“徐嘉良,咱们都是二高的学生。交际广泛的你应该比我深谙里面的丛林法则,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是前几年我表面的柔顺,还是如今真相大白的算计,都是真实的。”
我举起手,“我可以指天对地的说,在这五年里我对咱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始终都是忠诚的,不管是表象的肉体,还是深层次的灵魂,我齐淮从没有背叛过你。”
“即便是让申禾给你下爱情巫术,我也不过是想让你对我一直这样好下去,我知道你收不住心,但我不想让你离开我,我也不想成为你众多烂桃花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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