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黎挂了电话后,心里又开始不安了,他竭力抑制着这种情绪,手上刻板的捏着地上的雪,将雪捏成一个个实团,五指冻得通红,冰冷的刺痛感入脑,终于是勉强克制住了慌乱的情绪。
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雪停了,圣诞节也过了,年黎终于看见一辆车亮着大灯驶入了他的视线。
是一辆纯白的跑车,车子就停在他们公寓楼前面。
车门打开,方玉泽扶着车门脚步很重地从车上走下来。
年黎见状立刻站起身,刚想要迎上去,这时驾驶座打开了,一位穿着长裙的漂亮女士走下车,快步绕过跑车搀扶住了方玉泽。
“方少爷,你喝多了。”
年黎脚步一顿,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女人扶着方玉泽朝公寓楼下走,还没走两步猛地看见站在树下阴影里的年黎,她吓的脚步一顿,转过头问方玉泽:“方少,这位是.......”
方玉泽也没想到这么晚了年黎会在这里等他,他沉默了一下,说:“邻居家的弟弟。”
女人听见这个回答一下就笑了,看了一圈年黎身旁各种各样的烟花,笑着说:“这么晚还玩烟花啊,弟弟。”
年黎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寂地望着眼前两人。
女人又扶着方玉泽走上台阶,到了公寓楼的玻璃门前,需要输入房间密码,方玉泽不让她再送了,侧过身说:“谢谢你,陈小姐,我到家了,不用再送了。”
女人却有些不舍,纤瘦的双手扶着方玉泽的手臂说:“方少爷,你喝多了,我把你送到家里才放心啊。”
方玉泽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女人的手推开,说:“请陈小姐回家后替我谢谢令父,这次的项目多亏了他帮助才能顺利进行。”
陈小姐也明事儿,不再说要送方玉泽回家,她指尖挑了挑肩上松软的长卷发,笑着说:“谢什么,下次方少爷请我们父女俩吃顿大餐就行了。”
方玉泽笑着点头说:“好。”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女人转过身走上了跑车,方玉泽很有绅士风度的目送女人离开。
跑车快速的驶出小区,四周被车灯照了一圈又迅速回归黑暗。
直到一切沉寂,方玉泽脸上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疲惫地闭了闭眼,转过身在公寓门的玻璃前输入密码。
年黎望着方玉泽的背影,低声喊了一句:“泽哥。”
方玉泽输入密码的手停住,沉沉叹了一口气,回过头问他:“什么事?”
什么事?
年黎的事情很多,他想要问问方玉泽,他和刚刚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答应了他今晚会回来,却在外面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这些都在他喊了一声方玉泽的名字,方玉泽不耐烦的回过头时全部都问不出来了。
年黎站在雪地里,仰头望着台阶上的方玉泽,嘴巴动了动,却只是轻声说:“泽哥,圣诞节快乐,我们放烟花吧,我特意准备的。”
方玉泽又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年黎不可理喻极了:“年黎,现在凌晨十二点了,我很累。”
年黎连忙说:“我知道,就一下就一下泽哥,我就放一个最大的,你坐在这里看就行,你陪我看一下好不好,我喜欢烟花。”
也不知道为什么,年黎忽然特别方玉泽会拒绝,怕的心脏都在颤,他不等方玉泽说话,急急忙忙转过身跑到那个最大的烟花前,蹲在地上给烟花点火。
他在外面站的时间太长了,手冻僵了,手忙脚乱的按了半天打火机都没有将火点燃,他的指尖颤抖,不断地说:“泽哥,你别急,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
也不知道是在安抚方玉泽,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终于,引线点燃了,火苗快速的窜进纸箱里,继而砰的一声烟花冲上了天,炸响了繁星点点,美的犹如白昼将至。
“泽哥,你看!好不好看?”
年黎眼里含笑,手指着烟花惊喜地回过身,却发现身后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一人。
方玉已经走了.......
笑容凝结在脸上,年黎呆呆的站在原地,身后的烟花似星火般绽放,照亮了半边的夜空,却独独照不到他的身上。
那天晚上,年黎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默默放完了所有的烟花。
他确实太幼稚了,方玉泽身家过亿,见过大风大浪,怎么会看的上他这点廉价的小烟花。
只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可是这是他一个月省吃俭用的工资,三千块钱。
大大小小放了一个小时,烟花灿烂,却是奏响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
凌晨一点半年黎回到家里,客厅里没有开灯,落地窗两边的窗帘大开,窗外的都市夜景毫无遮拦的漫进来。
虽然圣诞节已经过了,但是外面写字楼的投屏还没来得及改,硕大的字体写着“圣诞快乐”,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在字体之间来回蹦跳。
大屏上的字体颜色不停变换,投入客厅的光芒也随之变化。
方玉泽已经洗过澡了,却还没睡,穿着真丝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头微蹙地看平板处理公事。
听见年黎开门进来的声音,他头都没抬问了一句:“回来了?”
“恩。”年黎将外套换下,从柜子里拿出毛毯盖到方玉泽身上,又走进洗手间拿出吹风机,走到方玉泽的身后替他吹头发。
方玉泽刚洗过的发湿软柔顺,绕过年黎的指尖,留下阵阵清雅的香气。
“烟花好玩吗?”方玉泽随口问。
“好玩。”
方玉泽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的看平板上的企划案。
没多久方玉泽感觉胃里隐隐作痛,手放到胃腹部揉了两下,却没想到猛地一阵刺痛袭来,他身体朝前紧绷,发出了一声嘶。
年黎立刻放下吹风机,半蹲在方玉泽身前,手探进毛毯里给方玉泽揉肚子。
方玉泽的腹部冰凉柔软,被胃里的痉挛顶的一蹦一跳,年黎手掌用了些力道,顺着方玉泽胃部抽动的方向给他顺着。
又是胃痉挛,方玉泽疼的眼睛紧闭,身体绷的笔直,双手紧紧的抓着沙发上的布料。
修长的指尖深陷入沙发,几乎快要将布料撕烂。
大约是过了十几分钟,年黎终于是将他胃里那股糟乱揉开了,方玉泽深舒了一口气,身体摇晃了两下,绵软无力的靠在沙发上。
年黎的手却还不敢挪开,放轻了力度继续给方玉泽揉着。
这时方玉泽的手机忽然响了,在茶几上震动。
方玉泽抬起手朝手机指了一下,示意年黎将手机拿过来。
年黎转过身拿过手机,无意中看见屏幕上显示的“陈舒闵”三个字。
年黎眸色闪动了一瞬,手上的动作变缓了些,还是将手机拿给了方玉泽。
电话一接通方玉泽又换上了那种嗓间带笑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声音。
“喂,陈小姐。”
“陈小姐,你安全到家了吗?”
“我还没休息,马上就要休息。”
“陈小姐也早点休息。”
“晚安。”
挂了电话,方玉泽似是很疲惫,单手撑着头,拇指一下下的揉着太阳穴,半闭着眼睛假寐。
这时年黎声音沉缓的开口:“泽哥,你刚刚不是说累了吗?为什么回家了还没休息?”
“洗个澡,精神了。”方玉泽眼睛没睁开说。
年黎垂着眼眸,又说:“今天是圣诞节.....”
方玉泽挑眉恩了一声。
“今天下班的时候我看见街上都是情侣在一起过节.......”
方玉泽没应声,睁开眼目光黑沉等着年黎后面的话。
年黎缓缓抬起眼,直视着方玉泽问:“那个陈小姐是谁?”
方玉泽手指轻点着扶手说:“合作伙伴的女儿。”
年黎又问:“今晚是你们两个人单独用餐吗?”
“还有其他合伙人。”
“那为什么老郑说你今晚是私人饭局?为什么是她送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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