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关瓷从闭塞落后的云城坐了两天两夜绿皮火车来到临市的第三天,找了一份发传单的兼职。
临时六月天气很热,他顶着火辣辣的太阳打工,做时薪十五六块钱的兼职。
而商颂川,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同龄人,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家鱿鱼网咖的传单,毫不在乎地对同朋友说出,七八万而已,不贵,丢了就丢了,别在意。
那不是关瓷第一次感受到人和人的贫富差距,但是是关瓷第一次对人和人如此巨大的贫富差距产生不满,连带着开学看到了商颂川,很难露出一个笑脸。
但其实,关瓷在遇见商颂川之前,也遇见过一掷千金的同学,那时候他的内心没有生出一点点涟漪。
“所以,你是因为那件事,才对我特别冷淡的?”商颂川愣住了。
他和关瓷不是同一个专业,但专业联系性很强,有些选修课公开课讲座和比赛经常能撞见关瓷,他曾私底下向室友反应过,他觉得计算机的关瓷有些看他不顺眼,证据在他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格外冷一些。
室友反驳,关瓷对不熟的人不都挺冷淡的吗?还说他觉得人家看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让他别那么自恋。
关瓷瞥他一眼,语气微寒:“你在一个靠助学金上大学的贫困生面前说,七八万不值一提,不应该被讨厌吗?”
商颂川:“……”
靠!
他无比懊恼地抹了一把脸,追问关瓷:“如果暑假没发生那件事,大学的时候你是不是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关瓷,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可是厚着脸皮主动找了你几次。”
“我不想做无意义的假设。”关瓷回答。
商颂川定定地盯着关瓷,过了好半晌,他一把将关瓷抱起来凌空压在沙发上,语气里充满了厚重的情绪:“关瓷,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藏事呢?还说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结果记得比谁都牢,关瓷,你快坦白,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了。”
商颂川不依不饶地捏住他的耳垂,“真没有了?”
关瓷没让自己处于下风很久,他反问商颂川:“既然你很介意路心良给我送猪肉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顿顿,关瓷眼睛弯了起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商颂川:“如果这样,你应该早两天就知道你是我的初恋。”
商颂川的心脏因为初恋两个字剧烈跳动,他难以压抑自己澎湃的的情绪,低头,狠狠地和关瓷唇齿碾磨了一会儿,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上,闷声说道:“还不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小家子气,你和路心良的聊天记录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我追着不放感觉挺不合适的。”
和今天故意吃孙淼的醋不同,那是情侣间的小情趣,他以为路心良的的确确和关瓷有过一段,自然而然会真的发疯嫉妒,有些面目可憎的丑陋。
归根究底,是对自己不自信,关瓷愿意和自己谈恋爱,商颂川不确定是得兰地的事刺激了他,还是真的足够喜欢自己。
尤其是他和路心良谈过恋爱,但是他最后不也是和路心良分手了吗?商颂川其实会害怕,即使他表现的自信满满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一直有一股隐忧。
有一天得兰地的后遗症衰退,关瓷会不会甩了他,甚至想的更肮脏一点,或许比起被他草,关瓷更喜欢女人。
商颂川是一个很自信的人,但是在和关瓷的事情上,他无法避免地充满了患得患失。
商颂川脑袋埋在关瓷肩头,关瓷被压在沙发上,看不见商颂川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读懂了商颂川心里的那一丝隐忧。
关瓷不喜欢对未来去做保证,一年前,他不会想到会有和商颂川发展出上下级关系外的一天,所以他无法预料到,未来他和商颂川会走到哪一步。
商颂川从关瓷身吸收够了养分,坐了起来,他骨子里和关瓷是同一类的人,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关瓷现在或许是不够爱他,但他为什么要去想得兰地后遗症消失后关瓷离他而去的凄惨未来,他不能趁着这一段时间,紧紧攥住关瓷的心吗?
他侧压在关瓷身上,谨慎避开关瓷小腹,但身体刚直起来一半,衣领被关瓷往下用力一拽,商颂川两只手撑在关瓷身侧,眼神疑惑。
关瓷眼神向上,目光和商颂川相撞,他凝滞片刻,眼神不自往地上的酒酒瞥了瞥,酒酒趴在地毯撒上,目光单纯地望着上半身快叠在一起的两位爸爸。
关瓷清了清嗓子,耳根忽然发热,商颂川的爱意表达总是足够直接,足够浓烈,足够……让关瓷感受到爱意和被他爱。
关瓷对商颂川动心,除了篮球场上的少年足够光芒四射,金龙村里的关小猫的称呼太过悦耳,初雪时分的笑容太过耀眼,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商颂川给了他充足的安全感。
他给关瓷的安全感让关瓷真正的强大了起来,关瓷从前对人生一直有所谓的规划,工作上和感情上,工作关瓷完成的很好,感情上却是一片荒芜。
他没有独身主义的想法,但实则原生家庭还是给关瓷带来了难以消磨的烙印,他怕从两情相悦到两情相憎,所以对待每一个追求者或者爱慕者,从来拒绝的干脆彻底。
关瓷其实是怕和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起的,他怕那种惨烈的结局,虽然数据早告诉过关瓷,他父母的悲惨是极少数,但作为惨烈爱情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恐惧在他灵魂深处刻上了烙印。
是商颂川给了他勇气走出了感情上的恐惧,除了相信他的爱情,更相信他的人品。
就算爱意消磨,两人也永远不会恶语相向,容貌可憎。
他依旧会是一个可靠的伙伴存在。
当然,他更希望爱意永存,誓言不灭。
关瓷无疑是勇敢坚韧的,所以糟糕的成长环境他身上依旧少见阴霾,反而勃勃向上,充满积极的斗志。
所以此刻,虽然羞赧,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商颂川已经为这份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付出了很多,关瓷怎么会退缩不前。
很近的距离,关瓷望着商颂川的眼睛问道:“酒酒是不是一只挺黏人挺可爱的猫?”
商颂川从上而下望着关瓷,却没有什么居高临下的姿态,很温和地赞同关瓷的话,“是很漂亮,也很黏人。”
关瓷说:“我住公寓的时候,有一个邻居很有爱心,经常救助附近的流浪猫狗,然后发领养告示,我当时想养一只猫。”
“但是他发了一年多的朋友圈,有三十多只猫,去年我才看中了酒酒。”
比起商颂川的直接直白,大多数时候,关瓷对于内心的剖白都更内敛和含蓄。
关瓷语气很慢地说:“商颂川,我想要猫,但不是随便一只猫我都想要。”
“而我原来都没想过要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他望着他的眼睛,语气仿佛是很冷静的,耳垂和脖颈却都泛起了粉色,喉咙更是泛干,但还是克制羞赧,坦诚地望着商颂川的眼睛,“哥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商颂川当然懂了,关瓷所有的言下之意都是最含蓄的告白,他的大脑甚至因为关瓷这几句话剧烈充氧,整个人就像是气球,砰地膨胀了起来。
他压制住即将沸腾的情绪,性格里的恶劣一面因此冒出了头,他佯装不解地逗弄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关瓷沉默一瞬,商颂川脖颈上的青筋鼓出,整个人异常兴奋,他不太相信他不懂,但他还是说:“你是我人生里的例外。”
声音刚落地,嘴唇就被人吻住了,商颂川亲的很激烈,为什么接吻是只属于恋人的举动?关瓷并不明白不理解,但他明白和知道他只想和商颂川做这件事。
关瓷的身体很快来了感觉,两具健康成熟的身体温度都升的很高,但是紧要关头,商颂川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关瓷被卡在半空,不上不下。
商颂川又凑上来,嘴唇贴着关瓷的脸颊,泛着热汗的脸颊噙着一摸忍耐的笑意,他贴在关瓷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关瓷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他泛着水光的眼睛瞬间瞪大,忍不住抬手,给了商颂川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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