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不近人情?”裴京郁逗人似的拖长了调子,“不能商量商量?”
谢昭君:“我命还够长。”
意思是,命短的人不要说话。
裴京郁也不恼,肩背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我等你后悔”的无赖模样:“那行吧,你要是想出去,记得和我说一声。”
谢昭君没理他,打开冰箱拿了瓶罐装的可乐,上楼时还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人不行瘾还大。”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尽收裴京郁耳底。
裴京郁听了那句“不行”眉梢挑了挑,不知是觉得好气还是好笑,无可奈何地笑骂了一句:“没规矩。”
笔记本纸在手心捏出几道难看的褶皱,纸张发出破碎吱呀的求救声,谢昭君握着笔的指节近乎泛白。
回忆了所有裴京郁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线索,还有和那边“现实”相同名称的东西,例如梳云花。
虽然游戏里和现实里相同名的东西也不少见。
但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个世界是假的,不相信他经历过的所有东西是假的。
他不想相信。
谢昭君提笔在纸上写出那剩下两个字的拼音,他不知道对方名字中前两个字到底是哪两个字,只能暂且搁置。
他整理出根据只言片语提炼出的不算多的线索,不管能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裴京郁,但只要能找到他,也许就会有答案了。
第48章 霸总の噩梦
谢昭君太累了,半夜睡着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做了个可怕的噩梦醒来,顿时困意全无,就这样睁着眼睛枯坐到了天明。
大年初一时,阖家团圆日。人们各自走亲访友,但这一切都和谢昭君无关。
乌黑的眼眸里充斥着落魄的神色,眼底一片乌青,红血丝蜿蜒在他的眼球上,唇色苍白,像个破碎的孤魂野鬼。
他抬眼看着窗外落下的薄薄白雪,瑞雪兆丰年,怎么看今天都是个好日子,只可惜不是他的。
谢昭君不禁在想裴京郁现在在干什么。
那个女声或许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之类的角色,总之是他的亲人。
他一定家庭美满,今天也定然是和家人待在一起,去亲戚家串串门之类的,一定会很幸福开心吧。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算是定下来了,谢昭君背负着人民群众殷切的厚望,被迫在每日行程里加了一个练口语。并且因为这几位人民群众被激得异常兴奋,浑身热血沸腾有气没处撒,硬是拉了他和备战高考的书呆子在峡谷杀红了眼。
这导致他第二天醒的时候日上三竿,都快中午了。
他起来时太阳正好,陈姨正在院子里晒被子,他从陈姨嘴里知道了这院子里并不是只有他,裴京郁,陈姨三个人。还有两个人,一个看门的保镖,一个来去市中心采购送货的司机,都是看着裴韵裴京郁长大的。
谢昭君本来以为,裴京郁就是被流放在山里养病的,这种病秧子基本上就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风吹一吹就能病个十天半个月。
谢昭君在冷气里呆了一晚上,正坐在门外透口气,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说:“这还不简单,你去告状呗。”
告状这种事,非君子所为,很令人鄙夷,但是反正又不是他做,能给裴京郁找麻烦,何乐而不为。
谁知道杜叔一说到这个,立刻露出一副又气又恼的表情,手往大腿上一拍:“你以为我没想过!但……这……就是……那什么……”
谢昭君看了他一眼,了然于心:“你说,我嘴严。”
杜叔支支吾吾,脸顿时涨红了,脖子都红得有些肿,他声音细若蚊蝇:“我劝了两次没用,打算再有第三次就告诉小韵,让小韵好好治治他。但是小以心思细,眼睛瞥过来就能看出来人在想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小韵开口呢,他第三次就叫我和他一起出去了。”
谢昭君问:“你去了?”
杜叔羞恼:“当然去了!这也怪不了我,我是退役兵,当兵的谁不想去看看天|安|门,这是一种情怀!你小孩子懂么?!”
谢昭君:“……”
他勉强能懂这种中年人的情怀,又说:“那后来呢?后来他不还出去了么?”
言下之意就是,该告的状,欠了一回还是得告。
杜叔捂着脸:“后来那王八蛋每次都拿这件事威胁我,他说我要是说出去了,他就和小韵说是我想出去透口气,他是被我拉着一起的。”
“……”
服了。
谢昭君觉得自己火眼金睛,裴京郁果然就是一只生了颗黑心的笑面虎。
裴京郁那带笑的嗓音就夹在这里头,不时低低地“嗯”一句,就算是在听。
某个脾气又大又难养的叛逆期小孩,自觉地把这段对话套用在自己身上,先入为主地觉得肯定是裴京郁跟别人说他小话,太阳刚融化了的冷脸这一会儿又冻上了。
裴京郁一进院门就刚好对上一双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不爽的眼睛,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刚醒?”
谢昭君臭着脸理都不理他,扫了他一眼,见裴京郁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并且不止于此,他身后那个穿着条纹polo衫,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也拎满了。
那男人声音大,山里静得能听见回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刚刚那番话全被大少爷听见了,这会儿大眼瞪小眼免不了有些尴尬。
他应该就是司机。
谢昭君心里留了个印象,收回眼,无视他们,打算在门口再待一会儿,等到吃饭再进门。却不等他扭过头,突然感觉腿上一重,他错愕地低头一看,裴京郁提的那一大袋东西被放进了他的怀里。
一眼望去里面全是一些新购置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什么睡衣,家居鞋,眼罩,甚至还有个小姑娘喜欢的毛绒娃娃。
这里面除了毛绒娃娃,其他东西的款式都是纯色的,黑色居多,顶多再带点几何图案。这种风格又冷又酷,和裴京郁的打扮大相径庭,一看就是照着某个青春期的少年选的。
好家伙,这架势弄得他好像以后是要在这里定居了一样。
谢昭君看着毛绒娃娃嘴角一抽,又听见裴京郁对着那司机说:“你放上去吧,二楼,茶室斜对面那个。别进去,这小孩不喜欢,放门口就行。”
“好。”司机应了一声,脸上还残留着尴尬,一听吩咐马上溜进去了。
谢昭君心里想,既然知道顾及别人的不喜欢,那有没有可能最不喜欢的就是你。
裴京郁扫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他心里想的话了,不轻不重地扶上他的肩膀,声音带笑:“当然,有些不喜欢还是得克服一下的,毕竟同居一个月呢。”
谢昭君听到“同居”的时候额心一跳,这种字眼本来就奇奇怪怪的,从他嘴里低低沉沉地说出来,哪怕是开玩笑也显得半真半假的,像有鹅毛在耳朵里挠。
大少爷把怀里东西往旁边一扔,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对着裴京郁,动了动嘴唇:“滚。”
杜叔:“?”
谢昭君转身就进了客厅,徒留杜叔一头雾水地看着不知道怎么突然发脾气的小孩背影,和完全没脾气的裴京郁在原地。
杜叔心里想的是骂得好,这王八蛋该被人骂两句,但和裴京郁正面对面呢,就想着要不要开口为刚刚一起聊了半天的小朋友说两句。
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当事人丝毫没有不高兴,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裴京郁看了他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食指,冲着地上那袋东西挑了挑,说:“也拿去二楼吧。”
“噢噢……”杜叔抱着东西进了房门。
陈姨饭也做好了,时间正好,将菜端上了餐桌。
昨天她为了试谢昭君的口味掺了几道辣菜,结果收碗的时候发现小孩碗里头干干净净,连一滴红油都没粘,反而是某个作大死的人,碗壁上一片鲜艳。
陈姨气得不行,于是今天端上来的菜淡得嘴里没个鸟味,连调色的灯笼椒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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