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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生活平静如水,沈宜团继续没日没夜地泡练习室,吃饭,睡觉。
如果说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大概是不再那么相信自己一定能出道。
泰和在公布会推出“Apollo”之后,会在大课下课之后点名,叫名单上的某些练习生去开小灶,曾经在小会议室见过的另外练习生也会被叫过去。
沈宜团虽然也在ppt的名单上面,但是从来没有被留过堂。
一开始的确很难过。看着同伴们一个一个被叫走,老师的嘴巴里却从来不会叫起沈宜团的名字。
别的练习生也会窃窃私语,议论沈宜团是又被软雪藏了吗?
没出道就被雪藏,不知道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一开始沈宜团觉得有点难堪。
但是后来经历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声乐课一般晚上九点半下课,沈宜团不再像之前那样自己练习到十二点钟才回宿舍,而是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打工。
他白天要上课,就已经pass掉了很多工作。而且沈宜团学历不高,又没有什么文化,暂时只能找到便利店收银的工作。
便利店的夜班是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正好跟上课的时间错开。
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半夜没什么客人的时候,沈宜团可以撑在桌子上稍微睡一会。
今天晚上也一样。
再繁华的S市,到半夜三四点钟也会变得空荡荡地。高楼的霓虹悉数退散而去,玻璃门外的街景一片漆黑,只有风呜呜地吹着的声音。
沈宜团双手叠在桌子上,像个取暖的小狗一样埋着脑袋睡。
头顶的白炽灯很亮,但是也影响不了沈宜团睡觉。
他白天上课太累了。
便利店里很安静,只有关东煮机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沸腾着冒着小泡泡。
雪白鱼丸的味道很香,一直在空气中蔓延着,渗进沈宜团甜甜的梦里。
“叮咚!欢迎光临!”
机器女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来,接着是玻璃自动感应门往两边滑动的声音。沈宜团条件反射地坐起身来,看向玻璃门,微笑:“欢迎,——”
沈宜团的话卡在嘴边,顿了几秒钟,还是继续,不过声音带着迟钝和犹豫:
“……光,临?”
走进便利店的人是李微澜。
沈宜团下意识地想逃离开李微澜,又突然想起那天在公交车站,李微澜好像在跟他父母吵架。
当时是卡被停了,车被拖走了,现在是……沈宜团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思考着。
李微澜拖着一个大约二十九寸的黑色行李箱,完全没化妆没做头发,甚至还穿着睡衣,毛绒绒的,青蛙图案。
说实话,沈宜团觉得李微澜不化夜店妆的样子好看一百万倍,漂亮的桃花眼没有亮片彩妆的掩盖,完完整整地展露出来,眼头深邃,眼尾的弧度略弯,往上微翘,眼睫毛又长又密,垂下来,眼尾潋滟着一层略淡的阴影。
便利店天花板的灯是强烈光源,因为李微澜皮肤很白,打在他脸上就有种过曝的效果。
唯有鼻尖右侧那一枚黑色的小痣很明显,像美人修长脖颈上悬挂的优雅的一颗圆润的黑珍珠。
李微澜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刚睡醒,没打理过,却依旧富有光泽又柔软,软趴趴地垂在额前,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进便利店。
沈宜团的说话声音又轻,他都没发现站在柜台后面的是沈宜团。
李微澜拿了一瓶矿泉水去收银台结账,机器发出“嘀”的一声。
“两块。需要袋子吗?”
李微澜仿佛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抬起眼眸,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又是他。
怎么每回都是他。
李微澜不高兴地撅着嘴:“不要袋子。你怎么在这?”
沈宜团把矿泉水递给李微澜:“我在这里打工。”
“哦。”李微澜淡淡地,把矿泉水揣在睡衣的口袋里,拖着行李箱想走。
徐真女士曾经在电话里说过房子不能再继续住了,但是没想到她这么狠心,半夜三点钟直接叫人上门拆门,只给他半个小时收拾东西,立刻滚蛋。
李微澜连睡衣都来不及换,掏出个行李箱就开始收东西。
幸好他对这种事已经很熟练,因为从小到大发生过无数次。
李微澜保持冷静往行李箱里面扔东西,确保带齐紧急要用的东西。
不过跟以前有点不同的是,这次李宰平和徐真没有再说“小微你等等,爸爸妈妈很快给你找地方住。”
就只是说“这个房子,你不能住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李微澜面无表情地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
在原地站了一会以后,最终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那座房子。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住酒店?钱都不够住两天的。朋友?没有。
李微澜拖着行李箱,穿着拖鞋,在街上一圈一圈地盘旋着,像一艘失去了纽带孤独又混乱的宇宙飞船。
宇宙空旷又孤独,正在无限膨胀,永夜注定无法消弭,小飞船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停靠,一直盘旋,盘旋,盘旋,直到燃油耗尽,筋疲力竭,成为无用的太空垃圾。一如现在是半夜三点,街上黑漆漆地,什么人也没有。
李微澜走了很久,最终走累了,随便挑了一家便利店进去。
然后就一头撞见了沈宜团。
在耀眼的白色灯光下,沈宜团看着李微澜,眼睛明亮又温和,眼眸里的光柔和无比,似乎能驱散一切沉默的阴霾。
面前是明亮的一片,空气中有一股鱼丸在锅里沸腾的香味。
海带木鱼花煮了又煮,跟鱼丸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变成一股乳白色的烟飘出来,很温暖,几乎要把李微澜的指尖融化掉——
他在街上漫游了一整夜,只穿着睡衣,手指尖早就被风吹冻了。
被温暖的烟一拱,才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蔓延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的感觉。
从指间一直滚到心脏,痒到几乎有些疼痛。
李微澜有点受不了。
耳朵里都是汤锅咕哩咕噜的沸腾声,像心跳一样震耳欲聋。
李微澜蜷了蜷发麻的指尖,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指节几乎发白。
“……”
李微澜本来想走的。
太丢脸了。
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曾经见过他狠狠丢脸的人,还有在他面前继续丢脸第二次吗?
不要。
绝对不要。
就让他继续在街上乱逛吧,直接逛到死好了。
只是,在拖着行李箱转身的那一刻,沈宜团在他身后问:“李微澜,你要吃关东煮吗?我请你吃。鱼丸很好吃的哦。”
沈宜团问了出口。
就算下定决心远离,但是架不住沈宜团本身就是个很心软的人。
看到任何有需要帮助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走向对方。
结果李微澜完全不领沈宜团的情,头也不回,声音冷硬:“不要。”
话音刚落,空气中就响起一阵咕噜噜的饿肚子的声音。
李微澜:“……”
他低头瞪了一眼不争气的肚子。
第9章
胃不服气地又咕噜噜了几声,似乎在抗议说它真的非常饿了。
这其实不能怪李微澜的胃。
李微澜从小一个人住,没人管他死活,本来就不正常吃饭。基本是想起来就吃点阿姨做的饭,要是懒得吃就继续躺着。一天吃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情。
昨天就只吃了一顿,还大半夜在街上荡,被风吹了这么久,饿到肚子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宜团笑了笑,温柔地说:“那是我想吃了。你陪我吃吧。我请你。”
沈宜团猜到李微澜可能因为联姻的事情跟父母吵架了。
大半夜地离家出走。
虽然上次分开的时候不算一次友好的告别。
但是看到李微澜一个人在大半夜拖着行李箱在街上乱逛,他还是问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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